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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天／Open AI 畫數位羊的冷酷異境
2022-12-28 05:22 聯合報／ 胡一天／源鉑資本創辦人暨執行長
民國一○四年（二○一五年）時，一群在區塊鏈蒙昧時期探索未來的工程師與藝術家，曾透過遺傳演算法，設計了一株植物型態、具備有限意志的虛實整合裝置藝術，接受人類或任何能欣賞其美學的程式贊助比特幣，彷彿自然界的植物接受水及養分灌溉。一旦錢包中累積夠多比特幣，智能合約就會發出想要繁衍後代的信號，邀請人類藝術家依照寫在以太坊上的數位基因，協助創造一株後代，程式也會以比特幣酬謝協助繁衍的藝術家，每一株後代也會將其依程式設定的比率回饋上一代。
如此類似直銷經濟的誘因機制，創造了區塊鏈上的開放生態系。就像在自然界的植物需要陽光、空氣、水、以及協助授粉的昆蟲才能繁衍，此生態系需要人類與程式互動才能持續，但生態系的邏輯又受到有限的程式碼控制，隨著人機互動不斷增加，程式碼可以因應新的美感與環境變遷而更新與突變，適者生存。
進入民國一一一年（二○二二年），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繼續演進，OpenAI 等相關的全球級新創企業不斷發表炫目科研成果，例如 GPT-3、ChatGPT、DALL-E 等基於強化學習、類神經演算法與動態規則的應用程式介面，可以大幅改善計算機對各種自然語言與圖像的處理與理解力，甚至加速了各種「AI生成內容」的商業化進程。此一進展若結合上述的區塊鏈經濟系統，創造出更生猛活潑的虛實整合裝置藝術是遲早的事。
可以想像基於 OpenAI 技術的程式畫家，根據其匯聚各種大數據與演算法後所產生的靈感，畫出人類看到就會噴淚的 3D數位羊，數位羊還能繼續演化繁衍，與人類及其他數位羊互動。
若再將數位羊置入到各種文字影音內容中，打造群眾追捧打賞的現象級網紅，透過 NFT 平台生產金融商品，完成資本化。若這個大未來真能實現，類似 OpenAI 的新創企業生態系的估值將繼續出現指數型增長。
但這是否是人類文明想要的未來？區塊鏈科技大幅降低了創造平行金融系統的成本，但科技始終來自人性，只要人性弱點存在，就永遠不可能有無風險的金融系統。用新金融系統來為人工智能這類技術提供融資，固然能激發更多極富想像力的新應用，但 AI 生成的內容真能感動人心？讓數位羊栩栩如生的 AI 技術，也可以用來模擬還原命案現場，或是生成現實中不存在的摩鐵不倫短片。互聯網發展史證明了，聳動煽情的內容變現從來不是問題，如何為新技術的演化與應用劃出倫理道德邊際，一直是大哉問。Chat GPT 能否回答？
村上春樹說得對：進化總是難受的，而且寂寞。當 AI 畫師透過遺傳演算法描繪出一隻隻數位羊，擠壓了人類畫家的生計時，我們無法從 AI 眼裡讀出它的心，卻可想像 AI 背後那群人類作手眼裡的美元符號。或許這就是廿一世紀最冷酷深沉的孤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