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14日 星期一

經濟/巴黎氣候協議的啟示及巨大挑戰

.聯合報社論..從馬總統未登太平島談南海新局
.聯合報黑白集.引虎驅狼
.經濟日報社論.巴黎氣候協議的啟示及巨大挑戰





經濟/巴黎氣候協議的啟示及巨大挑戰


2015-12-14 01:30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在法國巴黎舉行的聯合國第21屆氣候變遷會議(COP 21),歷經14天馬拉松會議,終於在12日達成「巴黎協議」(Paris Agreement),將取代1997年通過的「京都議定書」(Kyoto Protocol),未來締約國將共同遏阻全球暖化危機,並致力改變幾個世紀以來由化石燃料推動的全球經濟型態。「巴黎協議」的通過,可說是歷史上的重要成就,也是人類為追求永續發展所邁出的重要一步。台灣是地球村的一分子,對執行全球協議、有效落實溫室氣體減量,有無可推卸的責任,也是下一任總統的重大挑戰。
聯合國氣候峰會在歷經多次挫敗後,這次巴黎峰會終能達成新的氣候協議,主因在各國皆強烈意識到氣候變遷對全球的巨大威脅,在追求國家最大利益的同時,也必須顧及國際社會的共同利益,因而與會各國皆願意作出妥協。而全世界排碳量最大、最關鍵的美國和中國達成協議,共同表態支持,以及這次峰會東道主法國的全力斡旋,更發揮了指標性作用及臨門一腳的功能。
為達成一致意見,「巴黎協議」充滿妥協色彩,在長期目標設定上,將確保在本世紀結束之前,全球均溫較工業革命啟動前上升不超過攝氏2度,惟亦宣示力爭不超過攝氏1.5度的更艱難目標,以讓瀕臨危機的島嶼國家訴求獲得尊重。
若和「京都議定書」比較,「巴黎協議」將減碳義務從已開發國家擴大到中國、印度等開發中國家,雖未訂定具約束力的減排目標,但超過180個國家已提出「國家自主減排貢獻」目標,並承諾追求經濟的「綠色成長」。為使自主減排不落於空談,未來簽署國每五年將對各國溫室氣體減排承諾執行狀況做一次檢討。
至於發展中國家堅持已開發國家應提供金援協助窮國減排和適應氣候變遷的訴求,因爭議很大,最後並未納入協議正文,但已開發國家國先前所承諾,至2020年前每年提供1,000億美元氣候金援,則放入附錄,以作為一種交代。
儘管「巴黎協議」妥協色彩濃厚,但它建立了一套解決全球氣候危機的長期架構,也訂定處理技術性問題的機制和運作規則;同時,該協議釋出強烈訊息,今後全球將從化石燃料推動的傳統經濟型態,走向再生及潔淨能源推動、低碳的新經濟模式,從而將催化大規模的新能源投資與技術創新,並引導全球企業界、投資者、科學家、工程師乃至勞工及普羅大眾,共同投入減碳及綠色經濟的發展,可以說人類正展開另一次的工業革命。
在全球邁向低碳經濟的大趨勢下,二氧化碳總排放量高居全球24名的台灣將面臨極為嚴苛的挑戰。為因應這次峰會,環保署於9月公布台灣自主減碳目標,預計2030年前溫室氣體排放量比現況減少50%;昨日環保署長魏國彥更表示,政府會馬上根據非核家園主張,明確訂定第一個五年、也就是2020年以前的減碳計畫。但諷刺的是,國際組織德國看守協會8日在巴黎氣候峰會上發表2016年氣候變遷績效指標,台灣排名第52名,在58個評比國家間,排名倒數第十,不僅低於中國大陸等排碳大國,也遠低於印尼、印度、馬來西亞等發展中國家,顯示節能減碳迄今只是政府的口號而已。
過去八年,馬政府全副精神都放在核能發電上,對發展再生能源及「節能減碳」明顯未作足夠的努力。現在民進黨和國民黨兩組正副總統候選人皆將2025年達成「非核家園」作為政策主張,未來若要達成政府設定的溫室氣體減量目標,勢必大幅提高再生能源及節淨能源發電比重,同時也須大幅調整高耗能的產業結構,這是一項超高難度的改造工程。面對「巴黎協議」通過後的新情勢,如何完成這項艱鉅的挑戰,三組候選人都有必要負責任的提出明確政策主張,以供選民的檢驗。

聯合/從馬總統未登太平島談南海新局


2015-12-14 01:30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正當南海風雲詭譎,我國南沙太平島碼頭十二日完工,從此貨輪與軍艦可以直接靠泊,運輸條件大幅改善,意義不凡。當天,馬英九總統原計畫親自飛往太平島主持竣工典禮,卻因美國即將宣布軍售等因素臨時取消,而改派內政部長陳威仁前往揭幕。此一轉折,令人不無遺憾。
從現實面看,今天的南海情勢堪稱恐怖平衡,各國競相強化已占島嶼之經營,卻無一方膽敢輕易發動武力奪取他人據有之島嶼。我國雖宣稱擁有群島主權,但若想「收復失土」,眼下自毫無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馬總統提出「南海和平倡議」,主張各方擱置主權爭議、和平互惠、共同開發利權,確實是審時度勢之舉。然而,國際政治終究是實力掛帥,若要在競逐中占有一席之地,絕非文辭鏗鏘的宣言所能奏功;必須以硬實力為基礎,並巧妙在各勢力之間縱橫捭闔,方能爭取最大的利益。
先前馬政府提出「東海和平倡議」,卒能與日本簽訂《台日漁業協定》,解決困擾我方數十年的釣魚台漁場問題。究其原因,絕非「倡議」本身奏功,而是因為我方展現決心,不惜派海巡艦艇與日方對峙;更重要的是,馬政府上台後與大陸關係和緩,日方顧忌兩岸在釣魚台議題上聯手,因此願意打破數十年之高姿態,讓我方共享釣魚台海域。相形之下,李登輝與陳水扁任內一味反中親日,卻得不到日方的讓利。
回顧我方經略太平島歷史,政府在二○○○年初撤回陸戰隊,改以海巡署人員駐守,實是一大失策。當時美其名曰減緩緊張、展現善意,卻絲毫未換得周邊鄰國的投桃報李。直至馬政府下令海巡部隊配屬火砲,原本囂張的越南越界漁船,才銷聲匿跡。在主權高度爭議的南海,各方所遵循的仍是「叢林法則」,視「展現肌肉」之程度決定彼此的分量。一味自以為是的片面退讓,反被認為畏縮。
就此而言,在太平島的海運條件大幅改善後,政府應進一步延長機場跑道,改善只能勉強操作C-130運輸機的現況,以提升空運安全。空軍新接收的P-3反潛巡邏機,更應利用其十餘小時的強大續航力,搭配海軍艦艇對南海展開三度空間的定期偵巡,相互提供情資與掩護。
目前,守島的海巡署官兵由陸戰隊代訓,但仍不如直接派遣陸戰隊赴島,作為協助捍衛主權的後盾。具備司法警察身分的海巡,擔任平日防堵入侵的第一線;至於火砲或輕型防空飛彈(一九九○年代陸戰隊駐守時即曾部署)等較需技術的兵器,則由軍方直接操縱,以因應可能出現的高強度威脅。
由於南沙距離台灣太遠,連帶使民眾對其重視度不足。就此而言,朱立倫日前提議「開放旅遊」,在碼頭落成後,在某種程度上不失為可行之計。誠然,從現實與環保的角度,太平島都不應也無法當成觀光景點經營;但將現行「南沙研習營」的模式擴大,在例行運補或巡弋的同時,讓更多關注海防的民眾可以親履「國境之南」,確有其號召及宣示意義。
南海爭端中的各參與勢力,與我國之間的關係各有不同:中共阻撓我方參與南海問題國際討論,但在南海爭端上,雙方的疆域主張卻又一致;倘若台灣棄守主張多年的U型國境線,對北京將極難堪。越南是台灣重要貿易夥伴,卻是在南海最可能與我國發生衝突的一方。台菲之間屢傳漁業糾紛,但由於戰略與實際兵力等因素,菲律賓卻默許我方C-130飛往太平島,穿越其飛航情報區與防空識別區。美國是協助我方維持抗拒中共武力威脅的最大盟友,在南海問題上又站在東南亞諸國一方,成為馬總統無法飛往太平島立碑的主要障礙。
總之,南海周邊勢力均與我國有部分共同的利益,卻也都存在不能相讓的爭點。要因應如此棘手的局勢,政府必須在「堅持與權變」、「軍力與協商」、「膽識與謹慎」、「強硬與妥協」之間巧妙轉換拿捏,既不可暴虎馮河、莽撞從事,又不可畏縮退讓、唾面自乾,才能夠為國家爭取最大的利益。
這絕對是高度困難的挑戰,不管是邁入最後半年任期的馬總統,或是未來四年的新總統,都是無從逃避的責任。這場「外交小步舞」,也正是檢驗領袖表現的考核單。

聯合/引虎驅狼


2015-12-14 01:30 聯合報 聯合報黑白集


矽品與日月光之戰,在引進鴻海對抗不成後,近日宣布將以私募方式引進陸資紫光,成為矽品最大股東。對此,日月光立刻研議對策,不排除也引進私募基金對抗,務必要在兩年內拿下矽品的經營權。
矽品引進紫光,被外界形容為「引虎驅狼」,甚至是「引清兵入關」,認為形勢暗藏凶險。主要問題在,充滿土豪霸氣的紫光近期不斷染指台灣科技產業,挖角華亞科董事長高啟全,又砸下一九四億元入股記憶體封測廠力成;如今除投資矽品五六八億元,同時將以一一九億元入股南茂封測。若皆如其所願,則台灣前四大封測廠,將有三家皆在紫光指掌之下。
其間牽動的問題,應該分幾個層次來看:一,就公司經營的層次看:企業間的競爭有助市場活絡與效能提升,但經營者為了瑜亮情結而惡鬥不休,結果則禍福難料。二,從產業自主的層次看:封測技術是台灣積數十年血汗建立之資產,可以引入外來資金追求壯大,但不可為一時意氣拱手讓人。三,從兩岸供應鏈的層次看:陸資參股台資企業,有益兩岸經貿更緊密的發展,使供應鏈形成更穩健的關係;但雞蛋不能同時放在一個籃子裡,要慎選合作對象。
日月光當初併購矽品,被解讀為「惡意」,因此雙方鬥到不可開交。如今,紫光自己送上門來的大筆資金,算不算「善意」,那要看虎皮背後的盤算是什麼。經濟部說,紫光參股的三案將併案審查,同時過關的機率不高,顯示主管部門心中已有一把尺。
然而,矽品要擔心的可能是另一回事。民進黨大黨鞭柯建銘已經公開喊話,說紫光入股事涉「國安問題」,必須「等新民意決定」。這隻,才是真正的大老虎。矽品想要在馬政府任內成事,只怕政治難關重重。

聯合筆記/電視辯論 盍興乎來


.不想管了 沉默大眾與選舉的距離
.高教崩盤中 總統候選人解方呢?
.百分之一的教育預算 立院在等啥?
.聯合筆記/電視辯論 盍興乎來
.紫光「騙婚」 台廠甘心?
.恐攻 逼我們看被忽略的事實
.改變的「那一刻」 一切都值得
.兩封電郵就非卿莫娶…



聯合筆記/電視辯論 盍興乎來


2015-12-14 01:35 聯合報 謝邦振


球賽好看是有攻有守,實力相當。上場兩隊要有來有往,拚殺求勝,不只比賽隊伍在乎,觀眾也想自己支持的隊伍贏。比賽的、看賽的,都熱在其中。
二○一六大選目前看不到這種氣氛。
總統選戰倒數一個月,選情不霽,乏味難耐,因為球賽兩邊逡巡不前:朱立倫領軍的一組過不了半場,更別說射門了;蔡英文帶隊一組也樂得對手過不了中線。
蔡英文的選情看好,民調居高不下,是因為國民黨內部分裂,執政乏善可陳,眼看國民黨過不了球場中線,拖等時間,對手自然輸降,最不費力氣。以致蔡、朱兩位總統候選人,一直都只在空中攻訐、紙媒撮談,進行任由手下互挖瘡疤的負面選戰,虛耗時間,卻看不到兩人治國主張的全貌。
選戰的主軸未現,謠言紛傳,包括:民進黨穩勝,開始分官位,而不滿國民黨的泛藍選民醞釀,多投總統廢票,不讓蔡英文得票過半…。這些亂象,迷漫情緒與對立,偏離民主正軌。
處於場氣優勢的蔡英文應該勇於主導選戰,引對手近身,一決高下。
世界重量級拳王阿里曾說:我像蝴蝶一樣地飛,我像蜜蜂一樣地螫。蔡英文及民進黨自忖勝券在握,就應腳步飛舞,出手即刺。坐等不過半的勝選,豈不辜負了大好的形勢?
而朱立倫要過球場中線取得攻守之勢,端賴電視辯論,應屬渴望的一方。蔡陣營實不必猜忌四報一社加公視的首場主辦權,一味要由哪一電視台主辦。電視辯論由誰主辦、由誰主持,實乃枝微末節,如因堅持己見而致破局,對即將勝選者殊為不值,對朱、宋也不公平。
更何況,同意公視主場,足證未來國家領導人率先支持,公視會具有像英國BBC一樣的公信力,且展現領導人的襟懷寬廣無私。
民眾已不寄希望於馬政府,下任總統,將是面臨重大問題最多的一位,包括兩岸關係、外交走向、能源電價、氣候變遷減量排碳、食安弊端、經濟零成長、教育沉疴、居住正義、老人長照、少子化危機。這些全國關注的議題,民眾都等著候選人的公開論述與對策比較,如不經論辯的過程,選民從何判別優劣?
總統候選人透過電視辯論,闡述清晰的治國藍圖,接受對手挑戰與回應,才是公開負責的民主風範,更是與民溝通,取得信任最重要的一步,豈可舍此不為。
蔡英文一直批評馬英九黑箱,傷害台灣民主,強調民主基本原則公開、透明、全民參與;而辯論正是透過電視、網路直播,提供全民檢視、擴大全民參與的機會,何必挑這挑那。一場不夠就兩場,兩場不夠就三場,公視主辦、其它加入合辦都可,趕快定出章程來。
朱立倫、宋楚瑜都在等這個機會,蔡英文又何必吝於賜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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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蘭/孩子哪知什麼是難


2015-12-14 01:36 聯合報 洪蘭


最近我的研究團隊有幸被邀請到哈斯金實驗室(Haskins)去參加「世界高峰會議」(Global Summit),因為我們是亞洲唯一的代表隊,所以大家都很興奮。那天早上九點不到,各國的研究團隊都到了,但是論壇卻遲遲沒有開始。國外開會一向都很準時,我有點驚訝,也有點不滿,因為時間很寶貴,一個人一分鐘,六十個人就浪費了一個小時,正要發問時,一陣騷動,一堆安全人員進來,我嚇了一跳,因為不久以前巴黎才爆炸過,幸好不是恐怖分子,是康州(Connecticut)的州長來了,後面還跟著耶魯大學的校長和康州大學的校長。
州長直接走上講台,一邊道歉一邊解釋他為什麼一定要趕來致詞。原來他本身就是個學習障礙者,不能閱讀不說,到小學三年級還不會綁鞋帶。當大家都放棄他時,只有他母親沒有,他在母親的堅持下,越過了層層障礙,終於從波士頓法學院畢業,考上紐約的檢察官,多年後,從史丹佛(Stamford)的市長做到康州的州長。
他說因為他不能讀和寫,所以他演講從不看稿(大家爆笑),這反而使演講更生動,也因此發展出很好的記憶力,只要見過面就叫得出名字,使他成為很受歡迎的州長。因為他身受學習障礙的痛苦,所以他了解大腦對行為的重要性,他強調康州不會放棄任何孩子,他說大人的態度最重要,只要大人不放棄,小孩子怎麼知道什麼叫放棄?小孩子不是都以為事情就是要一直做到完美才可以停止嗎?因為他一直做,做到後來就會綁鞋帶了,因為他一直學,學到後來也做了州長。
他那天的演講很讓我感動,事在人為,新加坡的李光耀及英國的邱吉爾都是失讀症者,也都為世界的文明做出了貢獻。人本來就不可能十全十美,有些毛病又怎樣呢?"There is a crack in everything. That's how the light gets in."沒有裂縫,光怎麼進得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人生是看終點不是看起點,不是嗎?
有一次,在一個會議上,一位講者在螢幕上打出一個求職者的履歷:有閱讀障礙,從小被領養,沒有念完大學,在印度遊蕩了一年…,問底下的觀眾有沒有人願意僱用這樣背景的人,大部分人都搖頭。下一張投影片揭了曉:這個人是蘋果電腦的創辦人賈伯斯(Steve Jobs)。
學業成績一向是我們評估孩子前途的標準,功課不好其他再好都沒用,社會認定這種孩子沒前途。但是看看這些沒有前途的孩子他們後來的成就。尤其州長那句「小孩子不知道什麼叫難易」,使我想起小時候父親用「笠翁對韻」教我們:天對地,雨對風,河對漢,綠對紅…被我母親阻止,說啟蒙教這個太難。父親說:「小孩子哪裡曉得什麼叫難易?學得來,自然就會學下去,學不來,自然就會放棄,難易是我們大人的觀念,不是孩子的」。果然我學這個並沒有比學課本「小蜜蜂嗡嗡嗡,飛到西飛到東」困難,而且覺得它更有趣,學得更快。
或許我們都低估了孩子的能力,編的教科書為了難易犧牲了內容,美國三歲兒童朗朗上口的那些恐龍名字,不都是十幾個字母的長字嗎?
(作者為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