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日 星期二

經濟/電力自由化 快踏出第一步

.聯合報社論..討黨產的目的不該是為了羞辱國民黨
.聯合報黑白集.登太平島的法律與政治
.經濟日報社論.電力自由化 快踏出第一步





經濟/電力自由化 快踏出第一步


2016-08-02 03:01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近來已經很不平靜的電力問題,隨著台電董事長請辭及電業法修正公聽會而再次沸騰。在台灣的特殊環境下,一方面力求穩定供電、價格合理,另方面要完成2025非核家園目標,挑戰已然艱鉅,電業法修正又要導入競爭、拆分台電,無疑是火上加油。但電力自由化已是超過20年還在紙上談兵的難堪老案,也是先進國家實施多年的制度,固然細節爭議仍多,但再不跨出第一步,真無法對下一代交代。
電力市場的結構可略分為發電、輸配電及售電三個層面。發電顧名思義是上游生產者,輸配電則負責將電力傳輸到消費者,而售電業是類似電力的批發商,向發電業買電後再銷售給用戶。目前台灣的電力市場是由垂直整合「發、輸、售」三者的國營台電公司依法獨占經營;零星的獨立發電廠或自用發電者(如工廠、太陽能等),則像是台電的發電外包商,只能將電賣給台電。
這個垂直整合、公營獨占的電力市場結構有其淵源。首先過去認為電力服務是典型的自然獨占,競爭反而更加無效率;再者垂直整合不但能降低「發、輸、售」三層的交易成本,且能確保供電穩定;最後,電是民生必需,公營獨占才能確保有足夠的投資及穩定的電價。
然而公營獨占的結構也有其問題。例如缺乏競爭造成的營運及人事效率低落、引進新科技、新能源的反應緩慢、資訊不對稱及不完全,再到公營事業身分所受到的諸多法規/政治拘束及新建電廠不易等,更阻礙了民間資金及新科技的投入。這些至今仍困擾台灣的問題,歐美各國卻早在30年前便已開始推動電業自由化。
各國自由化的方向大致一樣:打破垂直整合、開放發電及售電投資及競爭、維持輸配電網公有(國營或由業者共同擁有),同時成立電力監管機關及交易所確保價格及供應穩定,以上的自由化方向,基本也是這次電業法修正的內容。事實上,我國電力自由化從醞釀規劃到1995年第一次提出修法,也已近30年的光陰,基本方向類似,相關影響評估研究也不知多少,但始終沒能踏出一步。
踏不出去的原因很多,但約略可歸納成三個「害怕」,一是怕缺電,二是怕漲價,三是怕台電。三個害怕加總,就變成政治上的燙手山芋;雖然自由化的長期利益顯著,但政府任期只有四年,所以總是長期利益敵不過短期考慮,每一任政府都能拖就拖。
這三個害怕雖然都有道理,但也都有解決方法。特別是電力自由化早已不是新鮮事;從先驅者英國,到國情接近的日本,乃至於彈丸之地的新加坡,都已累積了大量正面效益的證據,以及解決修正負面衝擊的經驗,台灣作為一個遲到者,只要跟著各國先進的足跡走就能找到解方。再者,台灣20年前電信自由化的過程,也提供了打破垂直整合、消滅公營獨占的本土經驗。電信自由化的經驗絕非完美,但回顧當時各界的擔憂及反對,無疑是多慮了。
當然任何改革都有阻力,電力自由化也不例外。透明、傾聽及對話是絕對不能跳過的步驟,而如何有效降低受影響者的衝擊及疑慮,更是推動自由化的基本馬步。新政府勇於任事,不鄉愿式的迴避問題,我們絕對給予肯定與支持,但也要秉持急事緩辦的原則,以更細緻的方式推動,應堅持的原則仍不能退讓,而且要堅定的落實。國際間的許多研究指出,電力自由化最可怕的結局,通常是因為落實不完全、改革做半套,導致原有結構打破,但自由化效益卻被少數既得利益者所分食;這就要看政府的決心和執行力了。

聯合/登太平島的法律與政治


2016-08-02 03:01 聯合報 聯合報黑白集

太陽花翻牆破窗,強占立法院,侵入行政院。林內閣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對涉案者撤告。理由:一、這是政治事件,非單純法律事件。二、其訴求是普遍社會共識,具正當性與社會貢獻。
若用撤告太陽花的標準,林內閣將用什麼理由對登上太平島的漁民開鍘?
船隊啟錨就宣示是為了「保祖產/護主權」,這是一個昭告天下的「政治事件」。何況,蔡政府對太平島仲裁案,已宣示「絕對不能接受」,蔡總統更稱「擔心台灣二百浬經濟海域從此喪失」;尤其,絕大多數國人亦認同此一立場。因此,這非但是一「政治事件」,且其訴求更屬「普遍社會共識,具正當性與社會貢獻」。
若太陽花是政治事件,不可訴諸法辦;則漁民登太平島的「政治性」較太陽花更無爭議,也更符「社會共識」,尤無疑義。
再就法律面言,裁罰的理由之一是活魚運搬船駛離了法定航路,但「難道不能空船試車嗎?」何況,記者隨行更是求之不得,只是不及辦理手續。林內閣看待太陽花如此寬鬆,為何卻用僵硬的法匠觀點對待護島漁民?
以太陽花的種種看漁民登太平島的種種,即知林內閣非但對執行「法律」的寬嚴不一,且對「政治」的解釋亦是非不明。太陽花受到蔡政府的萬般寵愛,但登島漁民返航,綠營卻連一名地方官員及民意代表皆未到場,更立即傳出可能開罰的說法。
兩套法律標準,兩套政治標準,令人錯愕。

聯合/討黨產的目的不該是為了羞辱國民黨


2016-08-02 03:01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立法院加開臨時會表決「不當黨產處理條例」。 (聯合報系資料庫)
民進黨和時代力量聯手通過《政黨及其附隨組織不當取得財產處理條例》(簡稱「不當黨產清理條例」),執政黨立刻磨刀霍霍,將成立「不當黨產處理委員會」推動其所謂的轉型正義。國民黨雖有黨產歸零之心理準備,卻也擬就此條例之正當性聲請釋憲;俟「清黨產」程序啟動後,也勢必針對個案提出行政救濟程序,最終也可能走上釋憲之路。
討黨產行動一旦演變至此,勢必演成一場法律戰、持久戰、割喉戰。就法論法,已有不少學者指出《不當黨產條例》的內容確實有違憲之虞;諸如,對「不當」的定義不明、採有罪推定原則,黨產處理委員會設在行政院下,違反權力分立原則,以及違反一般法令追溯時效原則等。這些,未來在憲政法庭上的攻防,恐怕都非三言兩語說得完,更不是任何一方可侈言必勝。
至於行政救濟一途,則可能比直接申請釋憲還要曠日廢時。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民進黨政府真的討回黨產,可能是雙方纏鬥多年之後,彼此耗費了大量資源,乃至社會人心。而另一可能的情況是,民進黨政府輸掉憲法官司,所謂為了「轉型正義」、政黨公平競爭的清理不當黨產,不過成了違憲鬥爭的鏡花水月一場。柯建銘擔心,黨產若討不回來,這個問題將變成「民進黨的大巨蛋」,其原因在此。
平心而論,國民黨黨產屢屢成為對手的「政治提款機」,正是因為龐大的黨產造成了政黨間的不公平競爭,至少是「懷璧其罪」。在李登輝擔任國民黨主席期間,國民黨運用黨產介入政治、甚至操縱股市、財團,形成龐大的黑金網絡,在在讓民眾反感厭惡。因此,不只一般民眾支持「黨產歸零」,許多國民黨員也覺得這個包袱必須處理、拋棄。
但在辯論黨產的公義性質前,也必須認清國民黨黨產其實是一種「歷史共業」,其牽扯之時間、範圍與複雜度遠超過想像。例如,目前隸屬政府機關的法務部調查局、國防部軍事情報局,都曾是國民黨的「附隨組織」;國史館的鎮館之寶「大溪檔案」,曾經是國民黨的黨產;而如今李登輝掌控下的台灣綜合經濟研究院,也曾運用國民黨的經費成立。就連民進黨,都曾是李登輝用黨產「餵奶水」的對象。凡此種種,都讓所謂的「轉型正義」充滿糾結。
正因如此,要透過《不當黨產條例》來達到清黨產、轉型正義、政黨公平競爭等目的,由於該條例框架未盡合理,反而是最治絲益棼、且可能一事無成的方式。就算民進黨政府清算黨產成功,最後留下的,可能只是淪喪的法治、永無寧日的政黨惡鬥,以及無限擴張的行政權。
事實上,國民黨已對「黨產歸零」提出承諾:在扣除負債、需支付的人事、退撫等相關費用後,其餘全數捐出作為公益。此一承諾若能落實,就能直接達成「黨產歸零」的目的;未來即不會再有黨產衍生的不公平競爭問題,「轉型正義」也可獲得相當程度的伸張。然而,《不當黨產條例》立法後,此一途徑反而喪失了可能性。從這點看,民進黨決意使用可能耗時更久、成果更不確定、更不符合法治精神的方式來追討黨產,說穿了,並不是真正想要追求轉型正義,而只是想藉著這個可以翻來覆去的追討過程來羞辱、凌遲國民黨罷了。在民進黨眼裡,那才是「極大化」討黨產的政治效益。
如若民進黨政府真有心用最少的資源、最小的衝突,和最大的法治原則,讓國民黨黨產歸零,未來在不當黨產處理委員會運作上,就需要拿出更多的彈性與包容。國民黨承諾的由「公正第三方」清查黨產後捐出,順理成章也可由此委員會擔綱。而國民黨除了自我瘦身,也應重新審視退休黨工的退撫制度。如此,才是兼顧正當性、可行性、目的性的妥善處理方式。

聯合筆記/致 我們的青春和偏鄉

.沈呂巡專文/議事杯葛的外交運用及願景
.蔡英文向原民道歉 比扁還保守
.向原民道歉/英全的歷史 不是原民的歷史
.向原民道歉/遲來的道歉 前瞻與疑慮並存
.向原民道歉/總統當召集人? 給原民當才對吧
.向原民道歉/拋棄對日的人質情結
.向原民道歉/平地人不懂幹麼道歉
.李登輝終究不是日本人
.中華文化 要拱手讓給越、韓?
.聯合筆記/致 我們的青春和偏鄉





聯合筆記/致 我們的青春和偏鄉


2016-08-02 03:09 聯合報 沈珮君

「我也是鄉下長大的」,聯合報系「逆轉騎士」紀錄片首映會後,很多出席貴賓紅了眼睛,這些中壯年菁英幾乎都來自偏鄉。我們,各在不同崗位,但是,不論族群,驚人的相似,兄弟姊妹一樣,有共同的集體記憶。
我們,戰後嬰兒潮,在農村誕生,在麻雀站滿電線桿的天際線下長大,抓蟬、抓蛙、自製彈弓和竹槍,雖沒錢買玩具,但也自得其樂。
經濟起飛時,家庭即工廠,小小年紀也幫父母作代工;出國念書時,傾全家之力加借貸,才能湊一張機票,到達異國就開始端盤子打工,一周通不了一封家書,因為郵費太貴,更別說打一通國際電話了。
當年,台灣是世界的「偏鄉」。直到我們GDP連續十年成長十趴以上,他們說我們是「奇蹟」,叫我們「四小龍」,台灣終於像小巨人站上世界舞台。
現在,台灣又往世界邊緣滑落,我們這些在偏鄉長大的孩子,怕她又變偏鄉。我們在偏鄉孩子身上看到過去的自己,我們想幫過去的自己一點忙,想幫現在的台灣培養未來的人。
去年底,龍應台到偏鄉教了一次作文,那堂課實在經典。她先播放一段影片,逗引孩子觀察、思考,然後才是如何以文辭「達意」、「傳播」、「溝通」;最後,她以另一則影片跟孩子討論,當大家得到「共識」後,她揭發真相,原來以為眼見為憑、正確的,其實是電腦特效偽造的。這給孩子的震撼教育,豈是區區一堂作文課,它將像種子一樣,在孩子心田發芽、生長,無比珍貴。
龍應台在窮鄉長大,她選擇在偏鄉給孩子上這樣一堂課,並感謝邀請她去偏鄉的單位。來自哪裡,回歸哪裡,這是美麗的圓。
「偏鄉」不僅是地理上的,因為在都會區也有某種形式的偏鄉孩子,他們經濟或家庭資源不足;它也可能是心理上的,「心遠地自偏」,很多孩子在人群裡是荒涼、寂寞的,他們可能因成績、家庭,長期受老師、同學、鄰居霸凌。若沒有任何「地心引力」拉住,他們將像宇宙中無數無名的星星,或漂流或橫衝直撞,輕則自生自滅,重則「彗星撞地球」,自毀毀人,多少隨機殺人案,是這樣孤單的靈魂悲劇。
我們來自偏鄉,並同心同力,把台灣逆轉成不是偏鄉,但台灣仍然到處有偏鄉。「逆轉騎士」紀錄片讓我們看到過去的自己、現在的孩子,我們也可像「逆轉聯盟」那群人,成為幫助孩子逆轉命運的那雙手。孩子當然必須自己去走那長路,但適時的推一把,或一個擁抱,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孤單。他們將信任這個社會。
「逆轉騎士」單車環島,又有一群新的小騎士在昨天「載夢出發」,若在路上看見,請為他們喝采、加油。他們是未來的台灣。

沈呂巡專文/議事杯葛的外交運用及願景


2016-08-02 11:59 聯合晚報  沈呂巡/前駐美代表

本期立法院臨時會仍舊留下許多處理不完的議案,留待下會期繼續協商討論。 報系資料照

立法院最近長時間頻頻投票,可以說是民主政治中「議事杯葛」(filibuster)的運用,如同西方國家議會中長時間的發言或辯論,挑戰議員與政黨的心智與耐力。
美國國會參議院只需議員一個人的長時間發言,就可以癱瘓議事運作;現在的紀錄是24小時18分鐘,保持人是後來連任到100歲的參議員塞蒙德(Strom Thurmond),但他中間休息過。
真正沒休息丶連厠所都沒上而連續發言21小時多的,就是這次在共和黨提名大會上聲名大噪的克魯茲參議員(Ted Cruz)。兩人都是就議題講到無可再講,塞蒙德就開始唸電話薄及食譜;克魯茲小孩還小,那時已有議場電視轉播,就在小孩就寢前讀兒童故事書。二人所為非但少有非議,且多傳為美談。
雖然這種杯葛發言終無法打消爭議法案的最後通過,但議員個人因之聲譽鵠起,以後人人都知道,他所關注的法案最好都讓他三分。
國際組織的議事規則多源始自西方議會,我擔任駐日內瓦辦事處長時,年年在世界衛生大會(WHA)中爭取作觀察員,但每次都只能於程序委員會中做一場二對二辯論,以形式上決定是否將我案列入議程。
這種辯論我方都只能請兩個擔任WHO會員的友邦代言,中共方面一向由它自己跟巴基斯坦出面應戰。事實上,就是四國各唸各的稿子,沒有相互駁詰,唸完主席裁定不列入議程,全部約半小時,在會期第一天上午就結束,明年再來。
我當時就覺得我國雖然沒有贏面,但也未免讓人覺得對付我們太容易了,這樣的推案又能得到多少重視?我到任的第二年(2004),台北方面似也有此感,想試一次投票,看看我案到底有多少支持。程序委員會是合議制,只有在大會裡挑戰它的決定。
但如何於大會發動投票,如何使大會必須投票而且要作唱名表決(roll call),美日及友邦態度如何,各種配套措施如何等等,因自己無法入場,只能在旁聽席上靠手機操盤,事事拜託友邦。友邦多是小國,會議桯序及講話分量都不是所長,美日兩國雖然表示願意票投我們,但是對於我們尋求投票都極有保留。
那次票投出來,我們雖以133對25懸殊而敗,但收穫也頗多,尤其WHA大會首日議程幾為我們盡佔,聲勢甚至超過中共,包括:
一、那時WHO有191個會員國,要一一唱名問投票立場,議事人員要英法文各覆誦一次;中間有些代表有搞錯的,有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的,結果要作第二次的複點,光投票就花了一小時半,我們又依據一條很少用到的規定,即投票後任何會員國都可以要求發言解釋其投票立場,又發動友邦助言。
記得有一友邦除我們的建議稿外,自己又加了很多,一個人就講了20分鐘。歐盟主席國愛爾蘭代表所有歐盟國家也作了一篇極友我的聲明,大意是歐盟雖不贊成我案列入議程,但也極關切台灣人民的衞生權利,盼WHO協助解決。中共自也不容形勢一面倒,臨時也發動它的友邦發言,雖然可見事先無備,語多簡短,但是大家講成一片,整個下午都在討論我案,直到傍晚幹事長酒會將開始才停會,總計支持或對我們有善意表示發言的總時間,幾佔了全程三分之二。
二、我25票包括所有當時26個邦交國中的可投票國(有3友邦會費未繳足,喪失投票權),及美國日本兩票,這兩票之讓中共難堪,可以想見。棄權國只有菲律賓及以色列。
三、這次投票後,WHO及各大國似均感震動,都不願見來年重演,也開始真正研究如何給我們一些實質參與,包括我們可以派專家參加若干WHO的技術會議,及在來年的國際衛生條例(International Health Regulations)中専列普世條款,就是可以將該條例適用於非會員國如我國等等。二者後來均實現,但其中仍待改善之事也還不少。
那次投票人人都知道我們在後主導,而對於中共居然未擋掉也感難以理解。事實上中共於投票開始前也一再表反對,主席當場就要負責議事規則的法律顧問解釋。
因為我們將事理法理都弄得很充份,法律顧問當塲裁定非投票不可,但他事後也向我怒言説,我們兩岸將WHA首日議程完全癱瘓。有一位非邦交國衞生部長也直接對我說,他飛了20多小時才到日內瓦,只能停留兩天,原盼多討論衛生議題,沒想到第一天除了"Taiwan,Taiwan,Taiwan"之外,什麼都沒談到。但覺得台灣「不可忽視」的反應更多。
這種唱名表決的合法干擾議事自然不是常常能用。2007年我們又試了一次,這次國際對當時政府強推公投頗不認同,結果是148對17,不但美日都不支持,又發生友邦哥斯大黎加跑票,後來才發覺該國當時已經跟中共協議建交,只差尚未宣布。
我們參加WHA作觀察員直至馬政府上台、兩岸關係改善後於2009年5月才成功。現在我國衛福部長可以在大會演說,對照當年要以議事杯葛、事事求人與幕後操盤的方式以求寸進,有如天壤之別。當年民進黨政府的努力,也應該加以肯定。但這次新政府的WHA參與,在正式身份與眾多先例的雙重保障下,卻連Taiwan一詞也不敢於講詞中使用,則未免令國人失望與費解。
準此以觀,再加上這次對太平島仲裁案的低調反應,對冲之鳥海域爭議諮商的自請延期(而且無法宣布延至何時),我們就其他馬上要面對的國際參與案,包括國際刑警組織、國際民航組織、九月聯合國大會,甚至奧運觀衆席上可否比照4年前倫敦之例使用我國旗加油?以至於平日雙邊關係上,是否已放棄「外交休兵」而可期邦交國數目的成長?我們這個推動「踏實外交」與「最會溝通」的政府,究竟可以給國人什麼樣的願景呢?
(作者曾任駐美代表、駐歐盟代表駐英代表、駐日內瓦辦事處處長任內經辦六屆WHA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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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英文向原民道歉 比扁還保守


2016-08-02 03:09 聯合報 施正鋒/東華大學民族事務暨發展學系教授

蔡英文總統選擇在八月一日「原住民族日」,代表政府(而非國家)向族人道歉,儀式相當熱鬧。
全國的耆老被要求穿著傳統服飾觀禮,在充滿東方主義的氛圍中,彷彿一七八八年清朝鎮壓林爽文事件後,蒙乾隆皇帝召幸御前賜宴領賞的卅八名助清軍有功原住民族戰士,又有幾分像一九一一年賽德克領袖莫那.魯道與其他部落的頭目,在日本警察的安排下,前往內地參觀武器展覽。
在總統大選中,蔡英文的原住民族政策有九大項,第一大項就是向原住民族道歉、積極實現轉型正義。只不過,究竟如何實踐原住民族的轉型正義,原民菁英希望「促進轉型正義條例」能一併處理,而民進黨政府則擔心節外生枝,認為在總統府設置真相和解委員會即可。
問題是,由外國經驗看,沒有調查權的真相委員會形同虛設的諮詢單位,原民立委因此至少提了五個草案要求國會授權,可惜,不知為何,總統依然拒人於千里之外,儼然就是不信任族人。
道歉演說的內容,大體是在陳述原住民族所承受的不公不義,聽起來有點像是認識台灣史的作文比賽。儘管前後出現至少十次以上的道歉,然而,在政府主導下的道歉,難免有原民被迫接受和解的味道,特別是來自蘭嶼的達悟族老人家被罰站聽訓了十幾分,令人相當心疼。坦誠而言,如果這是相互的傾聽,應該是由總統府的高度舉辦,而非交辦原民會動員族人,好像跟所謂的漢人主體社會沒有什麼關係一樣。
整體來看,蔡總統小心翼翼、避重就輕,不願意有比較宏觀的承諾,譬如恢復原民的主權、簽訂條約,比一九九九年陳水扁跟原民簽訂的「原住民族與台灣政府新的伙伴關係協定」還保守。在最後關頭,定稿把政見中的土地權,以及原民憲法專章承諾都拿掉了,只剩下「原住民族基本法」所規範的自治區法、土地海域法,以及語言發展法,至於平埔族身分,及傳統領域都有期限,卻是支支吾吾,更不用說連狩獵權的開放都七折八扣,沒有令人興奮之處。
和解的前提是道歉,道歉的前提是真相,而真相的前提是要有調查權,一個空殼的「原住民歷史正義與轉型正義委員會」,不知道有何實質的轉型正義功能?
所謂的誠意不是掛在口上,至少要先還點東西,譬如國家公園的土地權,可以像澳洲一樣,先行歸還,再回租給國家九十九年,同時培養原民的管理人才,待自治區成立後,可以考慮移交、或是共管。至於土地也仿效加拿大做蛋黃、蛋白,以及蛋殼的區隔,分區歸還或使用。
最後,要提醒總統,必須跟從政同志曉以大義,特別是立委,不要危言聳聽,說什麼一旦土地歸還給原民,漢人就要被趕去澎湖金馬云云。畢竟,即使接自日本殖民政府,不當「國」產也是邪惡的。

洪蘭/還給警察應有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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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蘭/還給警察應有的尊嚴


2016-08-02 03:17 聯合報 洪蘭

一位朋友的兒子從小就想當警察,他母親本來鼓勵他,現在卻堅決反對,她說現在台灣只講人權,不講人命,做警察吃力不討好,做到流汗,還會被人嫌到流涎,所以堅決不肯。孩子無奈,求我去說情。
我去到她家,還未開口,她便說,我舉例給你聽為什麼我不肯:一個拒捕的通緝犯倒車要壓警察,警察朝他腿部開槍,他逃走,不去就醫,結果血流過多死亡,他母親居然可以告警察,還要求國賠。這案子根本就不應該成立,拒捕本來就犯法,逃犯的車四個輪子,警察只有兩條腿,他若不開槍,難道要眼睜睜看犯人逃走嗎?讓犯人逃走,警察是否失職?他回去會不會有處分?法官怎麼會判警察六個月徒刑,還要國賠六百多萬元?這是一個只講犯人人權,不講受害人人命的社會,我兒子能去做警察嗎?我無言,鎩羽而歸。
孩子來求我再試一次,不幸前幾天,又有一個執法的警察被酒醉駕車的累犯撞斷了腿要截肢,造成終身殘廢,但是法官只判這個人十萬元交保,讓她可以繼續出來酒駕撞人。朋友知道我家沒電視,特地把這新聞用電子郵件轉來給我看,意思叫我不要再多管閒事了。
我看了很感慨,每個國家都尊敬保護他們的警察,只有台灣把警察當作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是這些平日作踐警察的人,有事時卻又跑去警察局去要求保護(如辱罵老兵的洪素珠),真是令人不齒。
我們的確欠警察一個公道,我常常聽到父母恐嚇孩子「不乖,叫警察來抓你去關」,或是「再不好好吃飯,我要去叫警察來了」。我不懂,我們為什麼要把警察汙名化?
汙名化是打擊士氣最厲害的方式,台灣媒體喜歡聳動,動不動就封某人為「XX之神」或「XX女王」,忽略了名字對人心理所造成的影響。名字是武斷的,但它在大腦中卻可以引發正或負的情緒:有一個實驗給受試者看玫瑰、茉莉等香花的名字,和夾竹桃、曼陀羅等有毒花卉的名字,並用核磁共振掃瞄學生在讀這些名詞時的大腦情形。結果發現光是看到名字就可以引發正向和或負向的情緒出來,有毒的花,大腦活化的地方和強弱不一樣。難怪孔子要說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刑罰不中時,人民真的會手足無措。
社會病了,最起碼的公平正義不見了,在民粹主義下,理性退縮,群魔亂舞。要社會安定不是法律制定的嚴,而是執法要嚴,使僥倖者不能得逞。執法要嚴,人民一定要支持執法的警察,警察在執法時,他是代表國家在行使公權力,沒有公民不服從這回事。
台灣自從要求警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後,警察的地位一落千丈,變成受氣包,貶得比通緝犯還低,這是不對的。這次第一銀行的跨國詐騙案,幾天之內就破案了,我們的警察是有能力的,值得尊敬的。當他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你的生命安全時,你要給他應有的尊敬和尊嚴。
(作者為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