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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元豪／總統想當帝王，擋得住嗎？

2025-02-28 01:33 　聯合報／ 廖元豪（政治大學法律學系副教授）

白宮透過社媒平台官方帳號貼文，配上一張川普戴著王冠肖像的雜誌封面圖，圖片左下角加註「國王萬歲」。(取自白宮Instagram帳號)

最近美國川普總統除了簽署一連串總統行政命令，不顧憲法與法律約束，實現其想要的政策外，還有兩個社交媒體貼文引人側目：一是貼出川普戴上王冠的照片，寫著「國王萬歲」；另一則是引用拿破崙的話：「救國者永不違法」。前者好像只是開個自戀玩笑，但現任總統戴王冠，簡直是褻瀆美國這個矢志擺脫王權專制的國家。後者則是對各界批評他「違法」霸氣回應：我這麼偉大拯救國家，做什麼都是對的，法律也在我之下！

總統可以有霸氣，可以想要突破限制，但這般洋洋自得於「當君王」，美國的權力分立與民主課責機制，管得住嗎？

在民主共和國，民選總統是國家元首兼最高行政首長，擁有極大權力與尊榮。但受到憲法層層約制的總統，依然與專制獨裁皇帝有相當大距離。總統想要當皇帝是常見的，卻也往往是悲劇的來源。南韓尹錫悅片面宣布戒嚴，恐怕也是同樣的問題。

史學家唐德剛曾指出，民國初年中國有這麼多優秀人才，為什麼民主憲政卻走不出來？很大原因是大部分人還無法擺脫皇帝及帝制的影子，所以當了總統、總理、國會議員，想的還是皇帝、丞相及文武百官，最後搞得「民國不如大清」。

可是美國近來的發展卻讓人跌破眼鏡。美國人民選他，希望他履行政見，改變拜登政府的方向，但沒有叫他超越憲法去當拿破崙皇帝。川普在就任十日內發布的總統行政命令，超越了雷根以來歷屆總統在百日內個別發布的數量，其中有不少都遭到地方法院的禁制令，以其違法為由，暫停執行。

總統當然可以雄才大略，帶給人民「改變」的感覺。問題是，某些政策的改變，的確是總統可以單方決定的；但更多重大政策，須靠國會修法甚至修憲才做得到。最明顯的就是他片面限縮了美國憲法規定的「出生在美國即為美國公民」，自行宣布，只有父親或母親為美國公民或永久居留身分，孩子才可取得「出生公民權」。這樣的解釋，不合憲法文義、判例，以及美國實務傳統。但他甚至連推動國會修法都不幹，就逕行發布，如同聖旨一般。當然會被法院下令暫停執行。

其他還有諸多措施，也都有違法之嫌。他吃定國會擋不住他，或不敢擋他，那就先做再說，以顯示皇威浩蕩。但既然國會應不會擋他，為何不先由專業幕僚細細評估，區分哪些可由總統先做，哪些則須透過修法、修憲來執行呢？

因為，如果還要請國會配合，那就意味著「我要聽國會的」，或「行政不得牴觸法律」，就不像君王了。這就是為何他要自詡拿破崙，還要貼出戴王冠的照片過癮。因為川普不想「只」當總統，他太想當「超越法律」的國王了。

在南韓，想當皇帝的總統，被國會與人民擋下來了。在美國，國會暫時噤聲怯懦；但各地法院還是為過動的總統踩了煞車。川普畢竟不是帝王，所以只能貼文過癮，之後還等著在法院及其他戰場與國會、州政府拉鋸。

中華民國憲法下的總統權力，遠小於美國總統。而且賴總統不像川普得到選民過半數支持，更沒能掌握國會多數，根本沒有本錢學川普的狂。為了國民福祉，請認清只有得到國會支持，才能施政。從神壇下來，做一個憲政框架下的總統。

◆ 　劉大年／川普旋風席捲全球

◆ 　黃齊元／中美大國博弈間的一顆滾石

劉大年／川普旋風席捲全球

2025-02-28 01:32 　聯合報／ 劉大年（中經院區域發展研究中心主任）

川普第二任顯然有備而來，才上任一個多月，新政威力四射；以回復美國公平地位的貿易政策，雖然剛在起步階段，但已對世界經濟產生影響。原來預期今年全球經濟表現將優於去年，但已開始逐步下修成長率，川普新政已經成為影響今年世界經濟成長最大變數。

川普多次宣稱美國不再做「愚蠢國家」，而會進入「黃金時代」。關稅是川普政策的核心，目前雖然主要仍是在宣示，尚未進入全面執行階段，但各國無不謹慎應對。川普也承認關稅可能會帶給美國一些痛苦，但這是步入黃金時代值得付出的代價；只不過美國黃金時代尚未來臨，此種「以鄰為壑」，損人但未必利己的措施，已經對他國造成沉重負擔。

台灣與美國經貿關係密切，而在近年來美中經貿對抗，以及地緣政治衝突風險下，台灣與中國大陸經貿連結弱化，主要則移轉到台、美經貿關係的強化。去年台灣已經超過日本及韓國，成為美國第六大貿易逆差國家，在亞洲僅次於中國大陸及越南；引起川普在多次場合點名台灣，台美經貿未來發展充滿不確定性。

例如川普準備要實施的「對等關稅」，要求關稅齊頭式的平等，即鎖定包括台灣的美國主要貿易逆差國家。然而對於台灣而言，農產品關稅雖高於美國，但美國的農產品對台灣是長期順差。工業部門平均關稅約百分之四，只略高於美國；台灣即使片面對美國降稅，也無助於解決美國對台灣的貿易赤字。特別是美、台貿易逆差主要來源為資通訊類產品，由於雙方均已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下的資訊科技協定（ITA），幾乎都已是零關稅，對等關稅在美、台幾乎已無實行空間。

然而對於只看結果的川普，台灣可能必須由其他管道，例如增加對美採購、擴大在美投資，甚至在匯率政策上有所調整，才有可能能避免美國的制裁。

綜合而言，川普將關稅視為談判籌碼，通常是先釋出加徵關稅訊息，然後再宣布課徵日期；在壓力下對手做出改善的承諾，而後川普再順勢宣布暫緩實施，最終將視對手改善情況再決定是否實施。例如在美國針對移民及毒品問題，準備對加拿大及墨西哥課徵懲罰性關稅，也在加、墨兩國做出改善承諾下而暫緩實施。此方式也適用到其他政策，例如在巴拿馬運河議題下，促使巴國宣布退出中國大陸的「一帶一路」。此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方式，雖然不少與國際經貿規範不相符，但也使川普目前在美國維持不低的支持度。

川普個人的特質，以及鮮明的立場，對各國產生不小壓力。例如由於烏克蘭對美國態度轉變，不願讓美國介入烏克蘭太深，川普立即翻臉，後續手段必定接踵而來。在川普旋風下，未來對全球的影響還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