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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梯言／撈艇記：中共跟川普互探虛實

2016-12-21 02:45　聯合報　　公孫策

大陸日前撈獲的美軍水下無人機同型產品（圖中黃色裝置）。 翻自美國國防部網站

中共「撈獲」美國無人水下探測艇，引發雙方一陣口水戰，事件以中共交還無人艇落幕。整個過程看似無奇，但微妙卻藏在看不到的部分。

比較突兀的是美國候任總統川普，先說「中國偷了無人艇」，旋即改口說「拿去，不要了」。突兀之處在於，川普還不是總統，理論上他只能埋頭組織他的政府，不應該指點江山。但是他自當選以來，就沒有停止過指點江山。相形之下，現在仍是總統的歐巴馬，表現簡直可以「日薄崦嵫」形容—看他說「台灣不會獨立」那場記者會的有氣沒力，就會同意如此形容不虛。

川普的氣勢已經凌駕歐巴馬之上，歐巴馬已經只能「數饅頭」而已了。這一點，中共顯然看得出來，所以直接拿川普當對手。當全球媒體還在把川普當作狂人看待，中共已經開始認真跟川普交手。

雖然川普還沒就職總統，但這反而成了他占便宜之處：說話不需成本，即使說錯也無需負責，卻能提前試探對手。而中共方面，以社科院台灣研究所所長閻學通為代表，認定「川普是拿一中為槓桿」，而且「可能藉南海向中國施壓」。易言之，「撈艇」是中共在南海先發制人，歸還探測艇是既定步驟，目的其實在觀察「川普怎麼反應」，而川普跟中共一來一往之間，彼此都試探了對方的虛實。

《孫子兵法》在「虛實篇」提出試探對手虛實的四種手段：策之、作之、形之、角之。其中「作之」就是刺激對方一下，看他的反應「而知動靜之理」。曹操註釋這一句時舉例：魏文侯問吳起，如何「相（看穿）敵將」？吳起說：「派出輕裝備的精銳部隊，只許敗不許勝，然後觀察敵將如何處置。如果追擊敗兵假裝追不上，看見戰利品假裝沒看見，那就是「智將」，不要跟他對戰；如果軍隊喧譁、旌旗煩亂、爭功攘利，那就是愚將，必定能夠擒獲。」

簡單說，中共在南海先發制人「撈獲」探測艇，川普先說「偷艇」，旋即改口「不要了」，然後中共歸還無人艇，並說「我們不喜歡那個『偷』字」。這個過程說明一件事：中共已不視歐巴馬為對手，而拿川普當對手。且雙方雖只有高來高去，卻已秤過了對方的斤兩。

重要的是我們自己：川蔡通上話則喜形於色，擔心被棄則憂心忡忡，共機繞台則前言不對後語—人家秤我們的斤兩，評價如何？

．聯合報社論．．顧立雄一手揮鍘刀，一手搞黑箱協議
．聯合報黑白集．話說阿妹嘆台北無緣
．經濟日報社論．誰來管興航的資訊亂流？

經濟／誰來管興航的資訊亂流？

2016-12-21 00:08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自從復興航空宣布停飛以來，資訊揭露存在諸多亂象，受到影響的還是投資大眾。

復興航空於今年11月22日召開臨時董事會，通過全面停航並將解散公司。復興航空近年經過兩次空難後，一直處於虧損狀況，2016年虧損狀況仍未改善，到10月底為止，共虧損27億元，而且一年內要償還的負債逼近50億元，另有立即到期的海外可轉債（ECB）22餘億元，再加上國際市場及區域情勢不利航空發展，國際油價並可能繼續上揚，因此復興航空選擇解散之途。

但是，11月21日復興航空先無預警停飛一天，股市成交量竟異常激增到超過萬張，較之前劇增20餘倍，已有董事長叔嬸與二位旅行社業者涉嫌觸犯證交法內線交易而被偵辦。 更離譜的是，民航局前局長張國政11月29日於台股尚在交易時間宣布其背後團隊擬接手復興航空，當天復興航空股價即由跌停變成漲停，更創下逾5萬張的歷史天量，之後張卻改口不接手復興航空，且不透露背後團隊成員與資金來源，以致復興航空股價連續跌停。

上周五復興航空以漲停板收盤並爆出大量，隔天又傳出遠東航空希望債權銀行提出復興航空的重整案，但情況是債權銀行尚未同意，民航局亦未看到整體規劃。根據報導，遠東航空經營團隊只願意拿出20億元，還希望銀行團能夠增加貸款、不拍賣飛機，並且限定借款利率3%的上限。

復興航空先前因董事會解散之決議、存款不足退票情事，已被證交所變更交易方法。昨日證交所董事會更決議該公司有金融機構拒絕往來的紀錄，應終止其有價證券上市情事，並自2017年2月2日起終止上市。

我國禁止內線交易，對違反者課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重罪；相關法律規定，如果內部人與從內部人獲悉消息之人，實際知悉發行股票公司有重大影響其股票價格的消息時， 在該消息明確後，未公開前或公開後18小時內，不得對該公司之上市或上櫃股票或其他具有股權性質的有價證券，自行或以他人名義買入或賣出。換句話說，有關內線交易的案件有著較明確的成立要件與證據力的要求，希望檢調單位儘快偵辦。

接下來，從張國政、遠東航空所宣布的訊息得知，他們對復興航空的飛機、航權是有興趣，但是我們要問的是，這些人是否有足夠資金、專業、管理能力來救復興航空？以遠東航空宣布願意拿出的20億元資金，是否足以支撐復興航空每年20餘億元的虧損，以及一年內到期逼近50億元的負債？如果接手復興航空的公司，資金、專業、管理能力都不夠，即使短期能夠支撐復興航空1,700名員工的工作，但是中長期仍將無以為繼；同時，此案處理時間拖得愈久，復興航空的飛機會愈來愈不值錢，受到傷害的將是有擔保的債權銀行，也可說就是這些銀行的存款大眾與股東。

而且，航空業是特許航業，遠東航空應該先有相關的規劃，說服復興航空的銀行團以及民航局後，才適合對外宣布；否則，不成熟的宣布，徒增股價波動，而且令人懷疑是否有人藉機炒作股價或有違反內線交易的情事？凡此種種，受到傷害的必然是追漲殺跌的投資人。因此，我們呼籲民航局，一定要審慎評估有意願接手復興航空者的資金、專業、管理能力，究竟是否足以救起復興航空？

股市健全的最基本條件是攸關資訊能夠正確、即時地揭露，這也是主管機關長期努力的目標，但是綜觀近期以來復興航空的停飛、接手、重整等資訊亂飛，股價亦隨之起舞，可見主管機關在處理上仍有很大的改進空間。同時，儘管金管會與台灣證券交易所無法管到民航業，但是對於上市公司重大資訊的發布，仍應有適當與及時的規範，才能避免成為股價炒作、內線交易的溫床，並降低投資人受到傷害的程度。

聯合／話說阿妹嘆台北無緣

2016-12-21 00:07　聯合報　　聯合報黑白集

被稱為「阿妹條款」的台北小巨蛋防震規範，明年一月實施。記者趙文彬／攝影

張惠妹出道二十年巡迴演出，首演上海嗨翻全場，她重唱經典激動淚崩，可想見是多麼精采的演出。遺憾的是，這次全球巡演獨漏台北，理由眾人皆知：阿妹曾在小巨蛋唱「三天三夜」引發觀眾瘋狂反應，噪音和震動招致附近居民抗議。她從此上了小巨蛋黑名單，屢申請屢被拒，管理單位更因此訂出「不得集體跳動」的阿妹條款。

此事不能怪小巨蛋附近居民，畢竟市民有權要求起碼的生活品質。要怪就怪台北沒有合適的展演場所，這是演藝界的普遍心聲。小巨蛋以及變成爛攤子的大巨蛋都位在市中心，場地設備、交通安全和周遭居民生活的需求都嚴重衝突。

僅論硬體條件，台北都不及格，其他縣市只怕更差。阿妹演唱會報導的同天，正好有彰化民眾投書媒體，指地方法院新蓋大樓巍峨壯麗，但演藝廳前綠地卻因此遭限縮，引述「城市的偉大不在建築高度，而在文化深度」之語，由衷感嘆。

硬體設施問題的背後，更嚴重是官僚心態和視野的問題。小巨蛋的禁令，最近有流行樂團蘇打綠挑戰「阿妹條款」，故意重唱「三天三夜」，向官僚抗議。最近一部寫英國披頭四樂團的紀錄片入圍葛萊美獎，早在一九六○年代披頭四風靡全球時，其演出現場就不斷呼喚觀眾跟著拍手跺腳。他們若來到台北進了小巨蛋，會被罰錢斷電啊！

當年披頭四幸好沒來，如今徒留阿妹遺憾不能回來。官僚顢頇，令人無言。

聯合／顧立雄一手揮鍘刀，一手搞黑箱協議

2016-12-21 00:07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黨產會主委顧立雄。 報系資料照

在黨產會三連敗後，傳出主委顧立雄與國民黨高層曾談妥秘密協議，擬以「行政契約」方式讓國民黨主動交出中投、欣裕台等黨產；最後因國民黨中央不同意此一合約，宣告破局。政府一方面說黨產會要追求真相與正義，一方面又任由顧立雄進行黑箱談判，意圖將此案私了；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作法，其實是在糊弄人民，足見所謂轉型正義根本就是謊言。

雙方之所以會進行這樣的協議，其原因不難想像。國民黨方面，是想要儘快結束戰局，擺脫黨產拖累，整理黨的形象，以便重新出發。顧立雄方面，則心知肚明要面對的是漫長的訴訟過程，黨產會並非立於不敗之地；且若久攻不下，幾度敗訴纏身，黨產會不僅掏不出成績，反將成為民進黨政府的一大拖累。七月間，柯建銘在《不當黨產條例》通過前即預言，此案最後極可能變成「民進黨的大巨蛋」，原因在此。

簡單地說，當初民進黨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以為討黨產是「摸蛤兼洗褲」，既可在政治上羞辱國民黨，政府又可坐收賺進黨產之利，簡直穩賺不賠。殊不知，蔡政府把牛皮吹得太大，人民對此事的期待也跟著水漲船高，戲碼就難以按照原先的劇本上演。到了此際，黨產會要用高壓恐嚇手段強奪黨產，就有「警察兼法官」的踐踏民主法治演出；要用秘密契約的方式求取私了，則被社會大眾看成「黑箱作業」，不僅玷汙轉型正義之名，更違背了蔡英文「開放政府」的宣示。

撇開動機不談，就程序正義和現實政治效應觀察，國民黨中央後來拒絕簽這紙行政契約，絕對是正確的作法。原因很簡單：一旦國民黨簽下這張帶有八項協議的合約，無異自己承認這些黨產多年來均屬不當，就等於簽下一紙「認罪協商」。如此一來，幸運的話，或許可以換得一時的平靜，讓民進黨暫時停止追殺；但不幸的話，民進黨可能更變本加厲地對國民黨抄家，還可以大剌剌地宣稱：國民黨自己都認罪了，顯見它一定還藏有更多見不得人的財產。亦即，黨中央認為這是「賣身契」，恐怕不假。

國民黨拒絕在協議書上「畫押」，而選擇透過法律途徑與黨產會一搏，事實上未必是「穩贏」之計，畢竟這是一條漫長的纏鬥之路。無論如何，這條路是在更公開透明的戰場對決，國民黨至少有機會暴露顧立雄的醜態及民進黨的私心。對廣大的民眾而言，有機會觀察藍綠陣營如何在「黨產」這個陳年議題上進行法理攻防，也不失為有意義的政治過程。

舉例而言，黨產會名為「委員制」，其實是顧立雄隻手決策，其他委員形同擺飾；這樣的運作模式，踐踏了黨產會的民主設計及多元代表性原則。再如，黨產會不實際調查陳年歷史舊帳，對李登輝時代的黨政不分也輕輕放過，卻只挑最容易下手的中投、欣裕台及凍結永豐銀帳戶開刀，除顯示其偷懶，更反映其徇私、選擇性處理的不公心態。再看，黨產會與國民黨那紙密約，其中竟有「中投及欣裕台五十五％收歸國有，另四十五％由國民黨捐贈國有，以挹注長照」等條件；試問，追討黨產，難道只是為了填補政府長照財源之不足？而顧立雄開出如此赤裸裸的近利條件，簡直形同把「轉型正義」拿來秤斤論兩出賣。

顧立雄一手向國民黨揮舞鍘刀，另一手竟然要和對方私簽密約，這種「兩面人」作風，也說明此人太不正直，不配領導黨產會。而對於這樣的行徑，蔡英文究竟是充耳不聞，或是有意縱容？無獨有偶，「台灣守護民主平台協會」最近也對蔡總統主持之「執政決策協調會議」的透明度提出質疑，認為如此重要的會議竟無紀錄，有違資訊透明原則。從黨產密約到決策會議不透明，暴露的都是政府公然便宜行事，只問目的，不問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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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蘅／同婚反同婚和媒體的角色

2016-12-21 02:21　聯合報　　蘇蘅

最近引起社會最大關注的，莫過於同婚和反同婚議題，本月初，蓄積龐大社會能量的雙方動員逾十萬人上街頭，幾乎全民關注，然而媒體報導卻是異常淡化，有學生問我這是為什麼？

二○○四年麻州成為美國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的州，當時我在波士頓進修，五月十八日那天，波士頓環球報頭版赫見「麻州寫下同婚合法的里程碑」，一千多對同性伴侶擁進市府機關，搶拔頭籌。

然而在此時，媒體沒忘記反對意見。同一則新聞說，麻州最高法院雖然跑得很快，但總統小布希再次反對，甚至主張修憲限制同婚，當時麻州州長羅姆尼和參議員柯瑞也同表反對。

我所在的麻省理工學院也有兩對伴侶傳喜訊：材料工程系主任蘿娜、劇場設計家比爾先後完婚，校園報紙報喜，也刊出抗議人士照片。

二○○四年是美國大選年，雖然民調只有三成挺同婚，卻因議題是社會道德分水嶺，各界激辯不已，媒體角色也異常重要。

當時反同婚的「美國家庭聯盟」和挺同婚的「人權戰線」強烈對立；媒體不但採訪男女同志暢所欲言，也勾勒反同婚團體的道德訴求；讓不同團體就宗教、家庭、法律權利持續對話，發揮主導角色。

不過同性戀報導確實跌宕起伏。媒體一九六○年代很少報導，到一九七○年代中期，才漸用平權態度報導。

不幸一九八○年代愛滋病氾濫，許多媒體高唱「不正常的性關係」和「遭天譴」調性，這些恐同心理無形中再度醜化同性戀者。

九○年代，出現轉折。「美國新聞編輯人協會」主張「重新教育」媒體及讀者相關知識，並做正確報導。紐時記者傑夫史默茲（Jeff Schmalz）扮演重要角色。

傑夫是同志，卅九歲因愛滋病英年早逝。身在恐同時代，紐時規定只能用homosexual，連gay都不用。傑夫想從點點滴滴改變紐時。

他常去格林威治村採訪同性戀藝術家，用筆婉轉；也為罹愛滋的球員魔術強森、劇作家賴瑞克拉馬寫傳，深度報導名人對抗病魔，讓社會經由感同身受扭轉偏見。

儘管身為同志，傑夫更強調凡事都要平衡報導，他說「記者不要害怕或討好」（without fear or favor）「走在中間就好」（straight down the middle），設定九○年代同性戀的報導典範。

回頭看台灣，本月三日維護婚姻家庭價值的團體再上街，儘管假日缺乏重量級新聞，但第二天多數媒體刻意淡化，這些團體只好上網發照片和文章自力救濟。網路傳出媒體不願報導活動，連國民黨前立委林郁方都用臉書質疑，「是什麼樣的黑色力量，讓台灣媒體噤聲不語」？對此質疑，沒看到媒體有什麼回應。

隔了一周，十日登場的挺同婚音樂會，多數媒體不知是否為表示「公平」，也都做不大，主訴求「修民法爭平權」未獲正視。結果，今年最重要的社會議題，卻都因媒體閃躲，失去應得的重視。

台灣媒體向來對同性戀友善。一九九四年祁家威要求同志結婚權利，當時聯合報還平衡地刊出兩封投書：贊成者支持同婚權，反對者認為子女會認同錯亂。孰料近來同婚修法真正端出來，媒體反而常見進退失據。

同婚議題牽涉甚廣，近乎極端對立，更需要媒體在反歧視原則下，引導雙方溝通討論，求同存異，產生大多數人能接受的進步立法。媒體除了用包容和希望報導同婚，別忘了社會多種聲音同樣需要關懷和對話。

（作者為政治大學新聞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