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0日 星期五

經濟/給蔡政府信心 訂出經濟目標

.聯合報社論..蔡英文須領導台灣走出內耗的循環
.聯合報黑白集.謙卑到此為止?
.經濟日報社論.給蔡政府信心 訂出經濟目標




經濟/給蔡政府信心 訂出經濟目標


2016-05-20 02:37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經過20年失治的蹂躪,台灣從一個人人稱羡、安和樂利、讓經濟高速成長與所得分配均衡的奇蹟創造國,淪為薪資倒退、經濟停滯、社會流動受阻、年輕人看不見前途的魯蛇。因而人人望治如渴,好不容易選出一個新政府正要大力破舊立新,莫不寄予無限的期待。但經過兩次翻天覆地的政權輪替,小市民被美麗許諾捧上天的心,重重摔落塵埃;如今又一次政權輪替,如何避免舊事重演?
馬總統八年前一上任就用三個數字描繪出無比燦爛的美麗圖畫「633」,而終其任期,這三個數字也如夢魘一般糾纏不休,被指為失治、毀諾的鐵證。這固然證明他於事前過度樂觀、過於自信、輕忽草率;在掌權後擅權失政、所任非人;又橫遭對岸世界工廠變生肘腋卻應對無方,而令人大失所望。由此更證明,不論其施政白皮書寫得如何洋洋灑灑、天花亂墜,只有「633」這幾個數字,長在人民心中,以此褒眨時政,也以此蓋棺論定。
新政府今天走馬上任,上任之初同樣提出包羅萬象的政策白皮書,但這只是施政的菜單,到最後人民是否真正受惠、受惠多少,卻無從論斷。因此,如果新政府能凝聚眾人智慧、探索民之所欲,將那繁雜的政策白皮書精練成幾個簡單的數字,成為各界關注的目標、評斷的焦點,而且任期結束,果然完成許諾,則非僅萬民之福,更在歷史留美名。
盱衡時局,可以立即標舉出四個數字供新政府思考:「100、2、1/2、1/2」。
今年經濟承續去年的頹勢,成長率如閣揆林全所言,保1恐怕不容易;他也同時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投資不振。過去20年來,面對此問題政府總是高喊改善投資環境,並提出形形色色改善的策略,但總是事與願違,投資每下愈況,一年不如一年。
最近的國際統計,更令我們汗顏無地。在政府財政困窘無力投入公共建設投資的狀況下,民間投資不增反減,使國內投資一片蕭瑟,外來投資乃成唯一指望。但外人直接投資(FDI)在全球的排名,台灣竟倒數第五,僅在北韓、外蒙、寮國與緬甸之前。與1970年代台灣藉FDI之助躋身為世界工廠的榮耀對比,真令人難以想像。
因此,頭一個數字,「100」;若在八年之內,在政府上下齊心,與全民共同努力,將FDI排名提升至100名,正好居於中段班,應非難事;一旦趨近,投資必大增,成為拉動成長的重要力量。
其次,台灣經濟正明顯步上日本後塵:在少子化、高齡化的牽引下,總體經濟數字不斷消萎、消費無力、勞動人口減少,百業隨之凋零。20年來失政的最可怕後果,就是生育率以破世界紀錄的速度下降,目前已降至1.2,在各國之中排名倒數第三。這不僅削弱短期經濟成長,更將陷台灣於失落的八年。
對治之道就是,「2」;在八年內將生育率提高到勉可維持人口平衡的2。如此不僅可解除上述種種危機,而且我們投下的人力、物力,本身固有激勵有效需求之功,更能安年輕家庭之心,解除其至大苦惱,安居樂業。
再次,台灣人才供求嚴重失衡,依國際評比,已至最嚴重程度。中興以人才為本,經濟運轉更賴人才代代相承;許多企業目前已苦於技術人才難以為繼,再有延宕,整個經濟將無力回天,因而以技職為柱,尤其學生的素質及從業意願乃成關鍵。若八年之內,技職學校畢業生之中願就業者從19%上升,達不到20年前的97%,至少可至「1/2」,情況亦將大為好轉。
最後,除了技職教育,正規大學更是社會流動性的重要管道。今天富人子女進入低學費的公立大學,窮家小孩被迫付高學費接受次佳選擇,正是管道阻塞的重要病象。若八年之內,公、私立大學各有「1/2」學生來自貧、富兩個群體,將有助翻轉教育,各盡其才。
「100、2、1/2、1/2」四個數字,都是很卑微的要求,卻與20年的沉淪密切相關;若八年之內能夠企及,就會是翻轉台灣最重要的一步。新政府可有此壯志?

聯合/謙卑到此為止?


2016-05-20 02:37 聯合報 聯合報黑白集

五二○總統就職慶典前天在總統府前彩排,
表演節目「台灣民主進行曲」以遊行隊伍高舉標語重現民主抗爭場景,
「自由時代」周刊創辦人鄭南榕照片也出現在遊行中。 記者高彬原/攝影
總統就職典禮原有一項活動,是重演各年代的社會抗爭,包括「明天拆政府」、「要孩子,不要核子」等各色標語全部集結成一個大隊,以「台灣民主進行曲」之名走上凱道表演。
不明就裡的人看到這樣的彩排隊伍,也許以為各路社運團體都已被蔡英文「收編」,因此集體組團前來慶賀。事實上,那些抗議者只是主辦單位臨時找來,舉著標語、掛著布條在那裡依樣畫葫蘆。
此舉,引起許多社運團體的不滿。不少人痛罵,民間嚴肅而憤怒的抗議行動,竟被民進黨當成向總統進貢的「嘉年華」活動;不同百姓在人生中遭遇的血淚辛酸,卻被主辦單位編成「表演節目」;一些尚未有結果的運動,任意就被執政者收割。在認真的社運人士看來,認為這根本是在揀便宜,也是挑釁。
老實說,台灣民主一路走來並不輕鬆,歷來民間的抗爭,也不完全只是針對國民黨而發。然而,民進黨用如此廉價的標語隊來編排所謂的「民主進行曲」,把各色社會抗議全放進自己的籮筐,當成自己的收穫,這不僅過嫌輕率、過於貪功,更是對自己缺乏反省,對異議者缺乏尊重。
蔡英文在當選之夜喊出「謙卑,謙卑,再謙卑」,目的就是在警惕黨內同志不能存有「贏了就是老大」的傲慢心態。誰料,這種托大心態卻按捺不住,更將想在就職大典上赤裸演出,簡直是不分國事與家事。
趁著還沒出醜,民進黨緊急撤掉這段節目,堪稱明智。

聯合/蔡英文須領導台灣走出內耗的循環


2016-05-20 02:37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今天,台灣進入第三次政黨輪替。站在國家大典舞台上發表就職演說的是一位女性,一位非傳統民進黨抗爭背景出身的未婚女性,法學教授出身,更在李登輝的國民黨政府中負責對外談判工作多年。在這些不同背景交織下,蔡英文作為中華民國第十四任總統,會用什麼樣的哲學治理國家,令人好奇。
從以往的紀錄看,蔡英文具有理性與冷靜的特質,也因未參與民進黨狂飆年代的抗爭,並未留下蠻幹或酣戰的難堪餘緒。對於獨派大老稱「穿裙子的不適合當三軍統帥」之譏,她以行動證明自己的領導能力,結實地給這些綠營男性沙文主義者一擊。也有人把蔡英文形容為「女版馬英九」,認為兩人成長背景非常近似,都過於單純而順遂,且太過愛惜羽毛;但從近年看,蔡英文處事手腕似乎遠較馬英九老練圓熟,這從她成功「收服」龍蛇雜處的民進黨可見一斑。
但撇開個人的風格與背景不談,蔡英文作為新政府領導人,究竟懷有什麼國家願景,想要把台灣帶向什麼方向,這才是人們關心的事。這點,蔡英文當選以來並不曾完整描述,「點亮台灣」畢竟只是競選口號,動人而不具體。對此疑問,人們期待在她的就職演說中讀到更清晰的圖像和路徑。
我們認為,台灣第三度政黨輪替的意義,不應再以「民主政治已步上常軌」之類的陳腔濫調來詮釋,更不應簡化為「民進黨全面執政」的勝利云云,那都是淺薄之見。畢竟,回顧前兩次政黨輪替,都帶給社會大眾無限的振奮和期待;然而,扁政府的八年留下的只是貪腐醜態,馬政府的八年則留下了失望和挫折。那麼,正要起步的第三次政黨輪替,若不能跳出前兩次輪替的撞牆及空轉的經驗,恐怕只會重蹈覆轍。
本報昨天社論《兩種辜負:陳水扁到馬英九》,其實已先點出了這個問題。台灣第一次政黨輪替,在「向上提升」的美好口號下打倒了威權的國民黨,慶祝了人民民主的勝利;遺憾的是,最後卻迎來新總統的貪腐濫權與國政的紊亂。第二次政黨輪替,人民嚴懲了貪婪無能的政權,卻隨即陷在藍綠彼此拉扯報復的政治糾葛中,然後,政府空轉、社會內耗、國家衰退接踵而來。簡單地說,面對第三次政黨輪替,主政者如果不能把「個人的光榮」或「黨的勝利」轉化為「國家的勝利」,如果朝野仍然陷於算舊帳、報前仇,擺不脫你踢我一腳、我還你一腿的惡鬥,那麼,我們看不出台灣有什麼機會被「點亮」,看不出經濟何時能走出黑暗的隧道。
從選舉的公平看,台灣的民主可圈可點;但從體制運作的紛亂看,政治失能導致國家下沉的力道幾乎讓人窒息。尤其,以近年民主價值受到的混淆看,各種惡意杯葛都可以假「制衡」之名進行,所有冷血的鬥爭都可以藉「正義」之名以遂。在這種情況下,政治為人民謀求福祉的目標陷於錯亂,政府興利開創的能力消失,朝野則將全部力氣用來阻止對方做事。這樣的惡性循環如果不能打破,蔡英文總統宣示在她任內達成的改革與建樹,有多少機會能達成?
國家領導者要想著未來,而不是緊盯著過去,才知道自己要帶領人民往哪裡去。從蔡英文的內閣布局及政策選擇,隱約可看出她懷有超越藍綠的善意;問題在,這樣的心意卻未能普遍感染其黨內同志,她甚至壓不住民進黨立委乘勝報復的意圖,因此國會頻頻暴走,也增添了新政府消弭惡鬥的困難。這表示,蔡英文風光上任,卻也隱憂重重。
一流領導人能留給後世子孫享用不盡的優良制度遺產,二流領導人至少能讓民眾享受當下的和平與繁榮,三流領導人則只能留下罵名與混亂。我們期待,蔡英文能帶領朝野走出惡鬥及內耗的循環,這是台灣跨向繁榮振興的必經門檻。

聯合筆記/香江吹和風 台海布烏雲

.馬總統八年成績瑕不掩瑜 民眾會開始懷念他…
.馬英九的「總統」困境 蔡英文也難迴避
.新總統就職/不認九二共識 兩岸難免對撞
.新總統就職/不刺激對岸 為台拚新活路
.新總統就職/兩岸穩定 民眾利益第一
.新總統就職/盼新政府 給台灣長治久安
.新總統就職/面對問題 蔡總統不能再躲
.新總統就職/陸客不來 520恐變「我餓你」
.聯合筆記/香江吹和風 台海布烏雲




聯合筆記/香江吹和風 台海布烏雲


2016-05-20 02:37 聯合報 李春

中共治政,小組當家。中共有大約十多個小組,是由最高領導層出任組長,其中有兩個小組比較特殊,一個是習近平當組長的「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一個是張德江當組長的「中央港澳工作協調小組」。這些日子本來應當大鑼大鼓的,是對台小組及其組長,誰料反倒是港澳小組及其組長濃墨重彩地登場。
港澳小組組長張德江,在中共最高領導層七人中,坐第三把交椅。政治局七常委中,他任著人大委員長,故又與習近平、李克強、俞正聲併稱「四大正職」。
雖說香港驚天動地的占領行動後一團亂,中共十八大開過三年,這屆中共最高領導層一直沒人去香港。張德江突五月訪港,說是出席港府首度舉辦「一帶一路高峰論壇」,但誰都知道,這個論壇這個時間,有點量身定做的味道。
說張德江到香港,是濃墨重彩登場,是因他到香港有好多「第一次」。除是中共十八大以後最高領導層第一次訪港,還是香港回歸十八年來,中共領導人第一次跟泛民主派立法會議員坐下來,「傾聽」意見。又如會見香港各界,居然請到被指「反中亂港」精神領袖的前政務司長陳方安生,還把她安放第一排以便握手。
當然,還有第一次到港府總部視察,第一次聽港府官員工作匯報等等。就算是批港獨,張德江也柔聲細語,還由鄉土說到本土,再說到全球,一點沒極左派期盼的戰鬥性。
張德江以這些「第一次」,在香港吹起和風,很多人在找背景因由。其實這事不複雜,把台灣跟香港連在一起來看就可以,香港的和風,其實跟台海的烏雲,有些關係。
張德江在香港明確說,這次到香港,是「受中央委託」的,他言談吐語中,也透出這次傳遞的對港政策訊息,是中共最高領導層決定的。是以,從日程到行程,再到張德江說的「看、聽、說」三大環節,每一環都精心準備。
因何說香港和風,事關台海烏雲呢,看看張德江的日程,三天訪港,來在五月十七日,結束在十九日,剛剛在五月二十日前走完,就絕非巧合了。
雖說已有人不再信香港可以為台灣「率先垂範」了,但在中共領導層那邊,台、港、澳還是一盤棋。張德江到香港,在那盤棋上,如此落子的真意,是在台海變局將臨前,了結香港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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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震生/修昔底德斯對新政府的啟示


2016-05-20 02:37 聯合報 嚴震生(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美歐所研究員)

在蔡英文總統就職前夕,有機會到希臘進行學術交流,在拜訪智庫及大學演說等相關行程結束後,特別選擇造訪愛琴海小島米洛斯,思考希臘史學家修昔底德斯經典著作《伯羅奔尼撒戰爭》中,最能代表國際關係中現實主義論述的《米洛斯對話》,在廿一世紀的今天,究竟對台灣的國際生存有何意涵?
米洛斯是愛琴海內眾多小島之一,為克里特島和希臘本土之間重要的海上橋梁。城邦時代,特別是在希臘擊敗波斯、外來威脅降低後,雅典與伯羅奔尼撒半島的斯巴達,形成對立爭霸局面。雙方都希望有更多的城邦加入其陣營,強化其實力。雅典與斯巴達長達數十年的衝突,就成為修昔底德斯《伯羅奔尼撒戰爭》的素材,而這兩個希臘城邦的兵戎相見,也就是國際關係學者近年常討論有關國際體系中,新興強權必想挑戰既有強權的修昔底德斯陷阱。這個陷阱是美中兩大強權想要避免者,台灣應思考的問題則是,如何在現實的國際體系中自保與存續。
原是斯巴達殖民地的米洛斯,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本想保持中立,但雅典認為它並非全然中立,因此派兵攻打米洛斯。在正式用兵前夕,雅典企圖說服米洛斯向其納貢輸誠,加入其聯盟,以免在戰敗後付出更大的代價,在修昔底德斯筆下,這就是著名的《米洛斯對話》。
國際關係學生比較熟悉的部分,是雅典對他用武的辯護:「強者可以為所欲為,弱者只能逆來順受」(the strong do what they have the power to do and the weak accept what they have to accept ),因為這段談話充分展現,現實主義中的實力原則,完全忽視道德或是公義的層面。然而,在雅典人做出這段論述後,雙方辯證的過程也值得我們關注。
雅典人辯稱如果他們不攻打米洛斯,而是選擇維持友好關係,雅典人民會視其象徵政府的軟弱;反之,米洛斯對雅典人的敵意則是後者具有實力的證據。米洛斯人強調若雅典對一個採取中立的米洛斯動武,不就等於和所有未選邊的城邦宣戰,製造更多的敵人,因此希望雅典為了本身利益著想,也不該選擇對米洛斯用武。米洛斯人甚至搬出上帝,認為希臘的眾神會站在他們歷史正確的這邊,讓他們有所盼望,並且斯巴達有可能還會出兵力挺。但這些都未發生。最終,在米洛斯人拒絕雅典要求後,雙方的軍事衝突當然無法避免,儘管米洛斯人英勇作戰,但還是不敵雅典的龐大優勢。落敗後,島上能夠拿武器的男人全被殺光,女性及孩童則被擄為奴隸。
當我站在米洛斯島的小山上,俯瞰其整個海港形勢時,不免會揣測究竟雅典人是從何處登陸?在何處紮營?對話地點及戰場又在哪裏?這些是歷史沒有清楚記載的部分。或許對一個面積僅有一百六十平方公里的小島,這方面的資訊已沒有任何意義。米洛斯人對雅典和斯巴達的錯誤判斷,畢竟還是讓他們遭受軍事上的挫敗,最終仍得承受慘痛的代價。撫今追昔,難道不能更務實的看待兩岸關係,特別是當對岸的期待,遠不及當年雅典對米洛斯的要求時,我們有必要挑戰既有維繫和平的基礎嗎?
(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美歐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