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dn 論壇報：
◆ 聯合報社論／中廣案凸顯追索轉型正義幽靈債的荒謬
◆ 聯合報黑白集／私菸案的指導綱要
◆ 經濟日報社論／改革縮手 中國經濟最大隱憂
經濟日報社論／改革縮手 中國經濟最大隱憂
2019-09-28 01:17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陷於貿易戰的中國大陸，經濟下行日益明顯，但中國經濟成長趨緩，真是美中貿易戰造成的嗎？貿易戰固然扮演了引爆的角色，但中國自身的結構性問題，恐怕才是主導中國經濟未來方向與命運的主因。
日前世界銀行、中國財政部和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聯合公布了《創新中國報告》，指出中國成長減速已成新常態，舊式成長引擎正失去動力，不再能靠勞動力增加、製造業擴張、出口擴張、開放外資等老路，需聚焦在「持續的生產力成長」。中國總要素生產力僅為已開發國家的一半，且從全球金融海嘯後就大幅下降，若不大幅改革來解決資源配置扭曲問題，到民國119年(2030年)代經濟成長率將大降至1.7%；報告中呼籲中國若要提高生產力，應「改革金融、勞動、土地市場」，並在國企和民企間「確保公平競爭」。
這份報告直指中國經濟問題的核心，其實是出自於自身的結構性問題，解決之道是必須大幅改革，解決資源配置扭曲問題。然而，中國之所以會資源配置扭曲，正來自其計劃經濟的基因，深信各種經濟問題都可以透過調控來解決。若真要玩「大幅改革」，就必須徹底改變這種基因、真正尊重市場力量，否則只是緣木求魚。
但大幅改革的可能性極其稀微。上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到河南考察時，宣示一定要把製造業搞上去，中國製造業要靠創新驅動來實現轉型升級，在產業鏈上由中低端邁向中高端。相較民國101年(2012年)胡錦濤主政時的報告，顯示習近平採取的方法其實是縮手國有企業改革，相信國企是國家和市場共存的核心，將在中國經濟裡繼續保有重要角色。這種國進民退式的政策正是習經濟最大特色，但這也正是造成資源配置扭曲的元兇之一。
這份報告中特別提到必須改革金融，但面對下行中的經濟，人行才剛又推出今年第三波的降準措施。此波降準中，定向降準只釋放人民幣1,000億元，全面降準則釋放人民幣8,000億元。全面降準證實經濟情況嚴峻，更表示對資金進入房地產市場不再設防，只因深恐一旦房地產市場泡沫破滅，將導致一發不可收拾的金融危機。
這些貨幣寬鬆對實體經濟也有不良影響，證諸歷史，寬鬆資金往往流入產能過剩部門、支撐殭屍企業，擴大了銀行面對不良資產的壓力，這也正是長期來資源配置扭曲的具體呈現。此外，國務院也放寬地方政府舉債，讓各地方政府可提前發行明年度新增額度，「以確保推動經濟成效」。
地方債所衍生龐大地下影子金融危機是中國金融危機的一大部分，未來兩年半內到期的地方債將超過人民幣3.8兆元，這是重大金融風險；今年已有多起地方政府融資平台對影子銀行違約，情形不容樂觀。地方政府舉債開發對房地產市場及過剩產能部門的推波助瀾，更是資源配置扭曲的另一具體呈現。
美國私募股權巨頭黑石集團幾乎同一時間也指出，中國自己知道必須改變貿易、商業上的慣例，但保護經濟帶來的好處，讓中國不願這麼做。中國過去快速成長是「令人驚訝的奇蹟」，卻是在避開關稅且封閉的市場環境下完成；中國對智慧財產權的保護方式，也有別於其他已開發國家。若中國放棄上述因子，經濟成長率顯然會變得很低，這代表中國不會輕易做出貿易、商業慣例上的改革。
總的來看，中國從早年的特權經濟，到如今依然難以改變的國進民退、重度依賴宏觀調控、支撐房地產泡沫、放任地方政府舉債來刺激經濟，都是已深入骨子裡的慣性政策，且幾乎所有政策都在引導嚴重資源錯置。這種調控思維在習政權下有增無減，想要真做到「改革金融、勞動、土地市場」，並在國企和民企間「確保公平競爭」來提高生產力，短期內恐怕很難見到。至於美中貿易戰，也只是懷璧其罪而已。
聯合報黑白集／私菸案的指導綱要
2019-09-27 23:55 聯合報 聯合報黑白集
總統府發言人室諮議林家如被爆捲入私菸案，其中有卅七條菸是由她所訂購，卻沒在查扣清單裡。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當然，檯面上說法，關務署配合的是檢方第一階段偵查終結，針對案情單純、未涉刑責的超買人員行政開罰。但檢方早在八月廿三日就已偵結，關務署一個多月毫無動靜，已屬行政怠惰；等到立委黃國昌踢爆總統府官員也涉案，府方聲明案情未涉刑責，但可裁罰後，關務署恍然大悟，罰單立馬配合開出，行政效率超高。
但關務署「配合裁罰」，只是蔡英文「指導辦案」的一部分；在林家如已被列為下一波約談對象後，如何仰體蔡英文拍板「私菸和機上買菸性質不同」的意旨，更考驗著檢方的「配合」智慧。
蔡英文指導辦案，在私菸案中斧鑿斑斑；私菸案一路波折起伏，因為總統府一路遮掩指點。蔡英文一開始就將私菸案定調為「超買」，遭質疑會讓檢調辦不下去，連鬧幾天後才道歉改口「違法私菸」。但如果「超買」之說只算暗示，那麼總統府強調沒有政務機要涉案，算不算明傳口諭畫辦案紅線？
總統府指導高築防火牆，民眾聽來卻是無銀三百兩。林家如捲入私菸案，讓府方說法破功。於是蔡英文又作指示，私菸和機上買菸性質不同；按照新的指導綱要，林家如仍然只是「超買」。關務署已經配合裁罰，檢方看著辦！
聯合報社論／中廣案凸顯追索轉型正義幽靈債的荒謬
2019-09-27 23:49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中廣董事長趙少康日前指出，帝寶中廣總部土地買賣是李登輝以及劉泰英主導。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總統大選逼近，戰鼓頻催，黨產會加快追查黨產腳步，最近又認定中廣為國民黨附隨組織，不僅要將民雄機室、嘉義台及景美蟾蜍山機室等十三筆土地充公，連台北市仁愛路帝寶豪宅等已移轉或出售的廿九筆土地也限令中廣一個月內繳納七十七億追徵價額。執政者之東廠打手如此濫權「討錢」，若說這是民主法治國作為，孰人能信！
中廣是當年國民黨繼中央通訊社、中央日報後的第三個中央宣傳機構，確是黨國體制之下的產物，但這並不等同於政府可以無視時代演進、歷史因果，單憑扣下一頂黨產大帽，就可無限制、無限期的追索，甚而無視吃香喝辣者另有其人，硬要後繼者全責承擔這筆轉型正義幽靈債。
例如中央日報，極盛時是台灣三大報之一，卻因過多政治宣傳、內容與社會脫節等原因不敵民營報紙，繼而被黨政軍退出媒體浪潮淹沒。民國94年(二○○五年)國民黨出售中央日報時，更因負債大於資產無人願意承接。黨產會如比照中廣案來認定，又該如何或向誰去追索中央日報「曾經的輝煌」？
中廣案更充分凸顯黨產會無視法治精神的荒謬。早在民國93年(二○○四年)民進黨執政期間，陳水扁政府即以清查國民黨黨產為由，由交通部提告索討中廣五處土地，雖成功要回多筆，但嘉義縣民雄鄉土地案經最高法院三審定讞敗訴，如今卻以行政霸凌司法，一概充公，跟其所批判的濫權黨國體制何異？
其後，由於黨政軍退出媒體政策，國民黨將持有的中廣股權移轉給中時集團榮麗控股投資公司，未久榮麗又將中廣媒體事業部門賣給飛碟電台前董事長趙少康。換言之，中廣由國民黨獨資到趙少康入主，不僅已換手兩次，也非全然與黨產會最在意的資產利益相關。
法有保護「善意取得」、「善意第三人」等規定，以平衡交易相關當事人利益或保障交易安全，這也是社會經濟穩定發展的要素。換言之，黨產會除須證明國民黨賣中廣給榮麗違法，更須證明趙少康完全知情或參與違法，否則如何能剝奪其入主中廣之權益？並且，依法依理依情，黨產會是否更該向當年賣掉中廣核心資產者追索？
但黨產會認定，國民黨將中廣股權以「非相當對價」售予與趙少康相關的好聽、悅悅等四家公司，中廣才脫離國民黨控制，因此認定中廣為國民黨附隨組織。黨產會為何繞過賣給榮麗一節已頗耐人尋味，更自相矛盾的是，既認定中廣是賣給趙少康後才脫離國民黨控制，不是應頒「轉型正義獎」給趙少康？卻反要趙少康負責償還中廣附隨國民黨時「Ａ國家」的巨款，這與土匪無賴有何兩樣？
事實上，黨產會認定的中廣附隨國民黨期間，正是如今它追索的最大幽靈債—帝寶土地賣出之時：中廣土地是在民國八十八年賣給黨營事業中投，再轉賣建商興建帝寶，易言之，可能因賣黨產獲鉅額利益者，不是該問當年黨高層，就是該找建商。趙少康也指控此售地案是由前總統李登輝及當時的國民黨大掌櫃劉泰英主導，建商之後還捐款二點九億元給李任榮譽董事長、劉任院長的台綜院，黨產會卻對此重要關節興趣缺缺，除了轉型正義會轉彎外，莫非真當人民可欺？
黨產會明知冤有頭、債有主，卻寧願破壞法治，向非主要關係人追索早已不知洗到海角天涯的「幽靈黨產」，除了剷除異己，拿黨產話題及轉型正義當政治提款機外，再無更合理解釋。
民進黨執政，追殺在野黨不遺餘力。黨產會作為踰憲濫權的東廠機關，不但要徹底斬斷國民黨糧草，更從中投、婦聯會、救國團，追擊到中廣，接下去還有中影與救總，見影開槍，株連九族；反正在「司法漂綠」設想下，最後還有對黨產釋憲聲請「費盡洪荒之力」拒不受理或遲不解釋的大法官們可以「靠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