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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春山／突破「九二共識」的語意困局
2018-05-23 00:33 聯合報 趙春山（作者為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
蔡英文總統不接受「九二共識」。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在中共百般阻撓下，今年的世界衛生大會，台灣又是不得其門而入。對岸的官員聲稱，台灣的未能獲邀，是因為民進黨當局的不承認「九二共識」。看來中共對民進黨政府的「極限施壓」，已上綱到政治以外的其他領域。中共此舉不但令民進黨政府不滿，多數台灣人民恐怕也會感到失望。畢竟，健康是超越國界的議題。
在馬政府執政八年期間，甚至追溯到之前的李登輝和陳水扁時期，兩岸在國際舞台上的交手，並非處處拿「九二共識」作為標竿。對於台灣在國際社會的活動，中共關切的是不要因此造成「兩個中國、一中一台或台獨」的形象。在涉及以主權國家為主體的國際組織，兩岸也都經由必要的協商，取得台灣參與的適當身分，這就是國際政治的現實。不滿意，但卻被迫必須接受。
民進黨不接受「九二共識」，不僅錯失了兩岸擱置主權爭議下的模糊空間，也促使對岸關閉了兩岸協商的大門。蔡英文總統不是不了解她面臨的處境。她提出「四不」維持兩岸現狀，就是以「不對抗」向對岸釋出和解的善意；以「不在壓力下低頭」安撫黨內的「反中」情緒。但這種內外有別的兩手策略，卻因激化內部矛盾和擴大敵我矛盾，而使她的執政陷於兩面不是的困境。
蔡英文不接受「九二共識」是因為：一，她認為她的立場是經過民主選舉的檢驗；二，許多民進黨人相信接受「九二共識」，已使台灣主體性受到傷害。事實上，大陸政策並非影響二○一六年總統選舉成敗的關鍵因素。國民黨的失敗，主要歸咎於內部的分裂，以及推出一些傷筋動骨的政策法案；其次，最能體現台灣自主地位的是台灣擁有的國際活動空間，而這正是馬政府八年執政的最大成就。與其前後任比較，沒有任何證據足以顯示，馬政府因接受「九二共識」而付出犧牲主權的代價。
以台灣今天面臨的內外環境來看，就算蔡政府接受「九二共識」，恐怕已不足以維持兩岸現狀。首先，兩岸已進入深水區，面對的爭議已非止於事務性的問題；擱置爭議已不能解決問題；其次，影響兩岸關係的美國和中共因素，都已發生變化。川普政府的兩岸政策仍缺乏穩定性，從「川蔡通話」到推出「台灣旅行法」，美國不時拿台灣問題作籌碼，去挑動對岸那根敏感的神經，也讓民進黨政府措手不及。有人認為是燙手山芋；也有人錯把它當成「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另一方面，中共的對台政策已因習近平的對台工作理念和施政風格，而和前任大為不同。習站在民族復興高度看待台灣問題，配合「兩個一百年」目標，對台工作是反獨促統，齊頭並進，不會讓兩岸關係原地踏步。
中共十九大後的對台政策已從「九二共識」時期的戰略模糊，轉向「一中和兩岸同屬一中」的戰略清晰。蔡總統大陸政策論述的「不變」，已無法應外在形勢的「萬變」。對蔡政府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說出「九二共識」這四個字，而是以文化認同、民族認同和明確的兩岸政治定位，來建構和對岸的互信基礎。針對緊抱台獨黨綱的民進黨政府，中共最關切的是兩岸是否漸行漸遠，以及是否成為外力圍堵中國大陸的馬前卒。
另一方面，對岸既然強調「一國兩制」，就應落實尊重台灣實施不同政治制度的主張。政黨輪替是台灣政治發展的常態，中共必須充分認識不同的政黨，和不同的政治人物打交道。民進黨和民進黨政府都非鐵板一塊，中共目前對綠營採取無差別的隔離政策，套句中共的術語，也是有違中共的統戰原則。無論如何，只有談判代替對抗，才能建立兩岸心靈相通的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