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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快評】吹哨人的「死諫」能否震醒中國？
2020-02-08 09:20 聯合報 / 主筆室
為悼念李文亮醫師的病逝，香港有人發起哀悼行動。（路透）
可能是被武漢警方告誡的八位「造謠者」之一，卻被更多人喻為「吹哨人」的年輕眼科醫生李文亮，上個月卻不慎自己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二月一日確診，昨天八日凌晨救治無效過世。他前兩天接受財新雜誌訪問時留下的那句話，就像一句空谷跫音：「健康的社會不該只有一種聲音」。
這話就似對著習近平說的，只有一種聲音的社會何其可怕，其結果竟是燎原的野火般地橫掃全中國，並讓習近平以降的中共領導階層都要憂心如焚的肺炎疫情。
在這個層次上說，李文亮的這一句話，在他捱不過病毒的襲擊而陣亡後，成了一句對於中共體制的死諫。
嚴格說來，武漢警方也是無辜的，他們深怕李文亮等「造謠者」所傳遞的聲音，讓人心浮動，擔憂難以控制的公眾激憤會沖毀社會的正常運作，在去年十二月三十日到今年一月三日，誰能想像一場風暴已經席捲而來？當時可能連感染科的醫生都還在猶疑、張皇當中，區區的幾個警察，又能知道什麼呢？
李文亮死前的這個白天，武漢中西醫結合醫院的呼吸科主任張繼先被記了大功，因為她是最早發現這個疾病，並上報疫情的人。她在去年十二月廿六日看了一對老夫婦的診，照了X光片後她發現，病人不似一般病毒的症狀，一般肺炎只有單側肺葉變白，這對夫婦卻是雙側，而且從肺尖到底部都白。她認定，這件事並不單純，其後三天，醫院又接診了五名相同症狀的患者，再加上協和與同濟醫院也各有一例，於是她開始武漢市與湖北省的衛健委匯報。
看起來，李文亮應是看到了張繼先上報的資料，於十二月三十日在他大約有一百五十人左右的同學群組中發出警告的，可能是他用了SARS的字眼，這個十七年前曾引發一場疫情重災的「非典」傳染病，在中國大陸是個敏感詞，讓人看了怵目驚心，於是有人截圖，有人則向警方舉報。
諷刺的是，如今再去看武昌分局要李文亮簽的「訓誡書」裡頭的文字，「我們希望你冷靜下來好好反思，並鄭重告誡你：如果你固執己見，不思悔改，繼續進行違法活動，你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聽明白了嗎？」，而李文亮寫上「明白」兩字，不只讓人欲哭無淚，而是油然而生的荒謬感。
這個體制的荒誕在於，對於疫情懵然無知的警方，卻可以對專業的醫生進行「訓誡」。將整個中國大陸帶向回頭路，所有人都不得「妄議中央」的習近平，能否看懂它的扭曲、倒置與錯亂？
很聽話地填上「明白」的李文亮走了，但他吹的哨畢竟不夠響亮，如今已有數百個人都已莫名地告別了人世，一批批的逆行者奔赴武漢抗擊病毒，但令人感動與垂淚的同時，卻畢竟有著孰令致之的憤慨！
難道中國只能永遠以無量的頭顱、無量的肺去學習一種十分普通的政治智慧？「健康的社會不能只有一種聲音」，這句話能否敲醒習近平，震醒中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