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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志克／高牆小院外的風景
2023-11-19 00:00 聯合報／ 闕志克（作者為清華大學合聘教授）
美中兩國各有所求，所以拜習會能夠很快獲致多項共識。（路透）
美國總統拜登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日前在美國舊金山會面，會前大部分國際媒體都認為雙方沒有急待解決的議題，然而國內外情勢促使兩人必須見上一面。從拜登的角度，明年總統大選期間，任何台海衝突都是不可承受之重，尤其是俄烏與以哈戰爭至今仍然不知伊於胡底。從習近平的角度，嚴峻的經濟情勢與國防外交大員的接連折翼，都需要以穩定中美關係來鞏固領導中心的權力基礎。
從拜登的記者會來看，此次拜習會達成兩個成果：打擊芬太尼的走私與恢復美中軍事溝通管道。後者尤其重要，因為對降低中美在台海與南海擦槍走火造成軍事危機極有幫助。然而，在其他諸如俄烏、以哈、台海等議題，都大致原地踏步；甚至連中方最在乎的科技封鎖何時解凍，美方也寸步不讓。
事實上，拜登政府對中國科技封鎖的力道愈來愈強，今年八月剛頒布的行政命令，限制美國公司對中國投資的項目，並進一步限縮允許輸出到中國的 AI 晶片的規格，以及中國半導體製造公司可以進口的高階 DUV 光刻機機種。
為因應該行政命令，輝達再次降低AI晶片 H100 的性能以符合新規定，從而產出三款改良版晶片。其中之一名為 HGX H20，適用於雲端訓練應用，其綜合算力性能約當只有 H100 的五分之一。比諸大陸國產的AI晶片，競爭力頓時大減。
地平線機器人的AI晶片本來是開發給自動駕駛的應用，今年上半年在中國自動駕駛晶片與邊緣 AI 伺服器的市占率約卅％，僅次於輝達。H100退出後，地平線機器人市占率無疑會提升。另一方面，華為這個月也宣布它的AI晶片Ascend 910B，號稱性能與輝達的A100相當，而且百度也下了大訂單將此晶片布建於雲端伺服器。以上結果並不令人意外，因為禁止中國輸入特定科技產品的另一面意義，就是把市場拱手讓給中國的公司，從而幫助加速該類產品國產化。
自從華為宣布 Mate 60 Pro 智慧手機以來，該手機麒麟 9000S 應用處理器的類七奈米製造工藝震驚全球，美國國安單位更是尋找可能的封鎖漏洞。一般認為是中芯使用 DUV 設備加上多重曝光的製程技術才替華為作出這顆晶片。因為多重曝光很容易拉下良率，下一個問題是中芯量產 9000S 的良率是否可達到經濟效益？中芯第三季財報顯示季營收年減十點六％，季淨利年減七十八點四％，且第四季毛利率將比第三季更低，說明 S9000 對中芯實質獲利的挹注有限，也就是說，9000S 的良率可能真的不是很高。
為因應高階 DUV 光刻機禁運，中國半導體公司提前在市場掃貨，計畫用這些搜刮而來的光刻機支應未來幾年全力發展廿八奈米以下成熟製程的需求，直到國產光刻機接手。一旦成功打通任督二脈，中國在未來成熟製程市場的市占率必然水漲船高，對二線晶圓廠如聯電和格芯的威脅也將節節上升。而且，一旦中國在這市場區塊占有舉足輕重地位，就會轉換成如同台積電今天所擁有的地緣政治影響力。
美國「小院高牆」封鎖戰略的原意本在阻止或減緩中國半導體製造業的崛起，這對極高端半導體製造工藝相當有效，但「小院」以外的世界極其寬廣，「高牆」或許可以防止院內的風光外洩，卻很難阻擋院外生意盎然的風景兀自茂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