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祖涵／玩笑尺度，該由誰決定？
方祖涵／玩笑尺度，該由誰決定？
2023-03-06 04:04 聯合報／ 方祖涵（作者為運動文學作家）
捷恩斯高爾夫球賽甫於洛杉磯落幕，在本年度邀請賽裡，伍茲不但是賽事主人，此外在青年選手贊助、科學教育推廣、提供窮困學生獎學金等公益項目中，他的慈善基金會更與比賽緊密結合，既出錢又出力，讓整項活動更有意義。
老虎伍茲（Eldrick "Tiger" Woods）職業生涯自從個人私德事件被公開後，再經歷疑似在藥物影響下駕車，一切似乎只是每況愈下。兩年前他經歷嚴重車禍，醫生甚至一度考慮截肢救命，沒想到他不但從重傷恢復，去年已經重返球場。雖然現在伍茲球技與聲望都不若往昔，每次出賽仍受到關注，捷恩思邀請賽也不例外。
事情是這樣的，當比賽進行到第九洞時，伍茲先擊完球，等看到同組搭檔湯瑪斯（Justin Thomas）也完成距離較短長揮桿時，他就從口袋拿出預先準備的東西悄悄塞進湯瑪斯手裡。湯瑪斯瞄了一眼，趕忙把東西丟在地上，然後兩人開懷摟肩，笑得很開心。他們相差將近二十歲，卻是交情深厚的好朋友。
伍茲遞給湯瑪斯的，是衛生棉條。這當然是個玩笑，應該是取笑湯瑪斯擊球像個女生。
雖然僅是短短幾秒互動，影片在社群媒體傳開後，可想而知地，又引起一陣攻擊。有女性運動主播在今日美國報撰文譴責伍茲，說他自己有女兒，不該拿性別主義當玩笑。類似批評很多，逼得他不得不公開道歉。
在平權意識崛起與取消文化盛行的當下，很多玩笑過去沒問題，現在卻被認為不妥當。像是用當下標準來看，絕大多數超過二十年的影視喜劇作品都有橋段超越歧視紅線。從社會進步角度來說，消弭各種歧視傷害當然是好事，問題是，界線到底該畫在何處呢？
湯瑪斯被伍茲取笑的第九洞長揮桿距離將近三百碼，比女子遠距紀錄保持人笹生優花（Yuka Saso）還多了二十碼，是高爾夫球場著實存在的性別差異。而且，伍茲開的玩笑雖然在公眾場合，卻是朋友間私下打鬧，沒有向外宣揚的意圖，只不過剛好被拍到，又被公布在社群媒體流傳而已。拿過十五次女子職業高球冠軍的球后蘇珊．彼得生（挪威語：Suzann Pettersen）就認為他只是孩子氣，不需要太認真看待。高爾夫網紅佩姬．斯皮拉納克（Paige Renee Spiranac）甚至覺得這個玩笑很好笑，呼籲那些自認女權運動者不要太過分。
如果要用最嚴苛標準來檢視，任何類似玩笑，不管在公開還是私下場合，只要會造成某些人不舒服，就應該要盡力避免。雖然出發點是幽默，當玩笑帶有刻板印象及取笑特定族群，就可能造成傷害，還可能更加深不平等與歧視。不過，如果立刻實踐這個標準，恐怕九成喜劇演員需要轉業，多數舊電影得要下架才行。
事實上，隨時拿放大鏡監視旁人一舉一動，不放過各種踰越尺度玩笑，進而樹立不切實際目標，對平權運動只會造成反效果。與其要求別人完美，不如先從自己開始做起，畢竟，社會還是需要多一些寬容，跟一些幽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