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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斌／以怒興師 人我浩劫
2022-04-28 05:30 聯合報 / 林中斌（作者為前華府喬治城大學外交學院講座教授，曾任國防部副部長，出版新書《框外天地》）
俄羅斯總統普亭。美聯社
手揮利刃，自殘頸項，血噴肉濺。
這是俄國領袖普亭二月廿四日攻烏克蘭後的意象。而俄羅斯和烏克蘭血脈相連。
以俄羅斯為主的前蘇聯八位領袖中烏克蘭人有三點五位：赫魯雪夫、布里茲涅夫、契爾年科、戈巴契夫。這些克里姆林宮的陰魂旁觀普亭的烏克蘭殺戮應悲嘆不已。
此外，照亮俄羅斯民族心靈的大文豪 Gogol、大作曲家 Prokofiev 都是烏克蘭人。
孫武兩千五百年前已警告國家領袖：勿因憤怒發動戰爭。一旦開打，必速戰速決，寧願方法笨拙，切勿花俏延宕。情勢不利就要停戰。主動打持久戰，從來未有利於國家。
「主不可以怒而興師……不合於利而止。」。「兵聞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兵久而國利者，未之有也。」。
目前已過兩個月，戰況膠著，俄羅斯損九員指揮將領、旗艦擊沉、傷亡慘重。看來，普亭攻烏結局不是慘勝就是慘和。
流行印象裡的普亭是陰沉、算計、冷血。因為他出身蘇聯特務格別烏任職上校。紐約時報國際版三月廿八日標題「憤怒淹沒了普亭理性形象」。
但是，如此無情的人如何動怒？
其實，普亭錯誤的攻烏決定，非源於冷血，而來自豐富卻失控的情感。且看：
六次當眾流淚
●兩千年二月廿四日普亭學業恩師及事業恩人 A.Sobcheck 的葬禮上，普亭落淚。
●一二年三月五日在寒夜群眾聚集的廣場燈光照射下當時總統 Mevediev 宣布普亭再度當選總統。普亭靦腆看地，落淚。
●一三年十一月十日全國警察日慶典上，樂團伴奏唱歌「你知道，我真想活下去」，銀幕上演為國捐軀的警察和哭泣妻小在車站告別鏡頭。普亭落淚。
●一四年九月三日普亭訪問蒙古共和國，機場歡迎的樂隊奏起俄羅斯國歌。普亭淚頰。
●二○年十月七日普亭生日慶典，落淚。
●二一年九月十日普亭舊時保鑣後升為緊急事務部長因救人墜岩身亡。普亭伏棺失聲。
柔道教練喪禮後獨行回家
一三年八月十一日，普亭參加柔道教練 A.Rhakhlin 葬禮後，推開隨扈獨自在空曠大街上步行返家。後者從普亭十三起至廿八歲訓練武術，自稱為普亭第二父親。兩千年普亭就職國家領袖次日特邀「人生導師」進克里姆林宮共用午餐。
冒險走私恩師出國避難
民國 80 年(一九九一年)蘇聯解體。沒人敢用前特務。普亭失業開計程車，直至大學恩師 Sobcheck 當選聖彼得堡市長於民國 83 年(九四年)邀普亭做副市長。民國 85 年(九六年) Sobcheck 下台被政治調查貪腐。他慫恿普亭投靠政敵時為俄羅斯領袖的葉爾欽。民國 87 年(九八年)三月，普亭背著葉爾欽私下租飛機走私 Sobcheck 至巴黎，次晨親向葉爾欽自首。葉爾欽被普亭念舊的忠誠感動而在自傳寫：「我因此對普亭倍感尊敬」，隨後任命普亭為繼承人。
少年街頭混太保的普亭有情有義但「睚眥必報」(thin-skinned and quick to take insults)，如普亭傳作者 Fiona Hill 所說。兩千年，他曾申請入歐盟，兩年後也成立俄羅斯北約分會。○一年六月，小布希直視普亭兩眼後對人說：「他直爽，值得信賴。」後來美俄關係惡化，普亭之前對美的熱血期許轉為巨大的憤怒，鑄成歷史悲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