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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壯／台灣川粉不要變成美國Ｑ粉

2020-11-15 00:57 　聯合報 / 　　王健壯（世新大學客座教授）

台灣是亞太地區的「川粉」聚集地，圖為川普選前在亞利桑納州土桑國際機場的造勢活動。法新社

川普如果知道台灣是舉世罕見的川粉大國，台灣川粉歌頌他「我川威武」，就像韋小寶歌頌康熙「鳥生魚湯」一樣，川普一定龍心大悅，卸任後說不定會到台灣一遊，享受萬民擁戴的滋味。

但台灣川粉與美國川粉不同，美國川粉是因對菁英政治反動形成，台灣川粉卻是因反中情緒投射而集結。台灣川粉認為川普是四十年來最反中也最挺台的美國總統，而台灣站在反中最前線，當然要奉川普為反中聯盟盟主，敵人的敵人不僅是朋友，更是保台護台的彌賽亞。

把川普視為救世主的，不祇台灣川粉。美國川粉的虛擬大本營「匿名者Ｑ」（QAnon）更是如此。QAnon 不是一個組織，而是一股潮流、一場運動，支持者相信有個邪惡集團，成員包括美國民主黨政要、好萊塢名流與企業富豪在內，他們崇拜撒旦，都有戀童癖，都是人口販子，都吃人肉喝人血，而川普則是消滅這個邪惡集團、揭發這個「深層政府」、帶來美國大覺醒的救世主。

三年前，QAnon 還是一場侷限於美國本土的線上運動，現在卻在線下蓬勃發展，這次美國大選的造勢場合中，標誌「Ｑ」的旗幟到處飛揚，Ｑ 粉變成川粉的最強啦啦隊。他們的救世主雖然落敗，但有兩位對 QAnon 陰謀論深信不疑的共和黨員卻當選聯邦眾議員，川普雖未如預期「清乾沼澤」，但 Ｑ粉進入國會山莊，卻像幾年前橫空出世的茶黨一樣，說不定能鼓動另一波風潮，川普即使不在華府，仍是他們的彌賽亞。

QAnon 成員是美國選民，對選舉結果憤怒與沮喪，可以想見。但台灣川粉的選後創傷不亞於川粉，卻不知所為何來。高喊「我川威武」的人說因為川普反中，但川普並非價值反中、理念反中或意識型態反中，充其量祇是利益反中，而且是階段性甚至個案性的，隨時可變，反中變親中也不足為怪；台灣即使再怎麼應該反中，有必要繫國家安危於這種唯利益是從的所謂反中盟主身上嗎？

況且，挺台是川普利益反中的手段，並非目的。二、三政要來台訪問，天價賣軍火給台灣，都是激怒中國的手段，而非防衛戰略布局使然。更重要的是，跟中國做了那麼多年鉅額生意的川普，何曾有過反中與反共的確鑿紀錄？曾無厘頭質疑「我們保護台灣到底得到什麼」的川普，心中又何曾有過因價值、理念與意識型態而挺台的念頭？利益反中而利益挺台，這才是川普的如意算盤，「我川威武」祇是假象而已。

台灣反中，是為價值、理念而反，台灣聲援香港，理由也是如此。但川普這幾年在實踐民主價值的表現上劣跡斑斑，對這樣一個「本質反對民主，手段利益反中」的人，台灣川粉卻似乎欠缺警覺，有些死忠川粉不是把川普的反民主本質內政化，認為與台灣無關，就是把川普的利益反中手段，建構成一套具有宏觀價值的哲學體系，但「瘋狗」國防部長馬蒂斯，曾形容川普對國際瞭解祇有五、六年級水準，何以台灣川粉卻把川普捧為不世出的一代完人？

美國選舉結束，川普風潮退潮，曾歌頌「我川威武」的台灣川粉應聽聽這樣的話：「如果你是為了反中而挺川普，問題就在於你投身本土的抗爭與運動時，呼籲國際社會支持時…立足點是那些名字叫做民主、自由、法治的價值」，這句話是張潔平說的，她做過香港「端傳媒」總編輯。

（作者為世新大學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