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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立恆／為下一代埋地雷，還是打地基？
2023-05-24 05:42 聯合報／ 陳立恆（作者為亞太文化創意產業協會創會理事長）
假設馬斯克的理論正確，整個人類文明只是某個外星族群開發的大型角色扮演遊戲，那麼近期人工智慧的發展態勢，對於文創產業的未來走向，無異於解鎖了許多可見卻不可知的障礙關卡。然而如何過關斬將，將是文創產業工作者們各顯神通的血腥淘汰。像我等在文創世界裡摸滾打爬了數十年的資深玩家，外人看著以為我們裝備齊全又外掛不缺，一身金光閃閃似乎勝算不小；殊不知在 AI 入局之後的全新場景中，所有玩家的各種技能屬性，可能都面臨著初始化過程。因此，嘗試以一個新手的內核，從各個角度瞭解 AI，就成了我們今年的重中之重。
最近「人工智慧教父」傑佛瑞．辛頓在 CBS 上一段關於 AI 的看法與剖析，吸引了我的注意。首先，這位不小心打開潘多拉盒子的科學家，所表現出來的謙卑姿態與人文精神令人心生悵惘。一如大部分科幻小說裡的情節，總是有幾位天縱英才的科學家，發明了某項顛覆想像的技術或物質，結果被那些邪惡的政府或企業，改造成為損人利己的賺錢工具或毀滅武器，我相信廿一世紀的 AI 劇本，也有極大的可能性會朝著這個方向來發展。
辛頓在訪談中直白表示，他當初離開美國，正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發明居然被用在武器製造上，他用「噁心」（disgusting）來形容美國國防部在雷根時期想在尼加拉瓜布雷的計畫；美軍想要用 AI 技術開發一種「自癒雷區」，也就是說，當無辜平民誤觸雷區被炸之後，也許身亡、也許肢障，但美軍並不在乎；他們更在乎雷區一旦出現空缺，將會降低攻擊強度，於是希望地雷可以擁有自動通訊並移動位置的能力，隨時高效重組這片天羅地網。
正值年初美國批准對我國銷售 M136 火山布雷系統，引發了一連串台灣或將成為地雷島的憂心忡忡。原來從雷根到拜登，四十年來科技進展日新月異，而強國霸權的中心思想從未改變；無論是民主還是專制，無論是監聽還是轟炸，為了鞏固自己國家或集團的核心利益，他們不惜運用最新科技在別人的國家四處肆虐。無怪乎懷有良知的辛頓發現之後，難以面對其研究成果變成殺人武器的事實，充滿警覺卻難掩黯然地避走加拿大。
可是，即使辛頓移民到火星，都無法改變 AI 終將成為武器的未來，難道等待人類的終極關卡一定是毀滅嗎？也許未必。其實人類文明這個外星遊戲是否能夠順利玩下去，取決於我們人類是否懂得趨吉避凶。辛頓提到他欣賞加拿大的理由之一，就是加拿大有一個相對寬鬆自由的研究環境；他們投資大量的資金給在不同領域裡各擅勝場的大學教授們，去探索一些純粹基於好奇心的基礎研究。加拿大高等研究院更提供特別基金，來鼓勵本土與國際之間的研究交流。當年辛頓的深度學習，正是在這樣的資源灌注下逐漸茁壯，吾人以為加拿大的做法不啻可為台灣的他山之石。
與其花錢為下一代埋下注定灰飛煙滅的地雷，不如將資源投注在為下一代打下科創研究的地基，用知識、技術與發明來武裝台灣的未來。畢竟在廿一世紀，威脅我們的不只有地緣政治，還有人機競賽；所謂「趨吉避凶」，老祖宗從易經裡傳承給我們古老智慧，也許就是這個萬變不變的人類文明遊戲裡無往不利的通關祕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