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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志良／人類能否超脫？

2020-10-11 00:22 　聯合報 / 　　楊志良（前衛生署長、退休教授）

楊志良教授。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演化是「天演論」的核心，依照達爾文觀察，自然界的物種，會隨著環境改變，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他發現演化是隨機的，具突變性的，常沒有方向性及目的性，與物種「強弱」沒有直接關係。例如六千五百萬年前白堊紀末期，因為一顆小行星撞擊地球的突發事件，讓當時恐龍全部滅絕，個體小如老鼠的哺乳動物自此興起。

人類社會呢？是否也有和自然界一樣的的演化現象？有某些社會學者、政客及野心家，借用自然界演化論，成為「社會進化論」。演化與進化，一字之差，意義卻是十萬八千里。進化表示後來者或生存者是優於前者，是往更好、優化方向前進。因為社會進化論影響，那些奴役、掠奪、欺騙、殺害、毀壞其他民族或文明的行為，都被曲解為「適者生存」。所謂文明國家，不論是葡、西、德、荷、法、美，以及後進的日本均是。

以日不落的大英帝國為例，從英王至貴族，人人衣冠楚楚，行止進退有禮，卻販毒（鴉片）。在中國遇到反抗，因拳頭大便耍流氓，打得滿清割地賠款；一次不夠，再聯合法國攻打第二次。再來是八國聯軍，攻下紫禁城，掠奪文物無數，充實大英博物館。中東古文明的文物、金字塔內的木乃伊，印加王國的黃金面具，不計其數的人類文明結晶，被盜、被搶、掠奪及破壞。

做出這種種劣行國家，可以說是因為他們比較「優秀」嗎？當然不是，只不過是在當時時空下，與其他文明相較強盛或機運好而已。

但近代所謂的「西方文明」，卻完全落入社會達爾文進化觀中，造成人類至今無止境的苦痛。社會達爾文主義為帝國主義、殖民主義辯護，用以支持自由放任式的資本主義及政治保守主義，支持優生學、階級分層、種族主義，「淘汰」所謂劣等低端人口，倡言「自然的」不平等，主張政府從事社會福利與保障，是違反自然法則。

然而實際從歷史觀察，人類社會演化還有另一條完全不同的路，也就是展現了如憐憫、道德情感，及利他的情懷。也因此人類常高度分工團結，如發生災難時，血緣、文化皆不同的人，相互伸出援手，提供大量人力、物資，救助苦難者。不論世界哪一個國家，都有濟貧的感人事蹟，無處不在，甚至擴及其他物種，如貓狗。大量研究均顯示，利他行為帶給人們的快樂（腦啡），勝於運動。

因此人類社會一直處於利他與利己矛盾中，就像治理國家到底是左派好，還是右派好，要大政府還是小政府，一直爭論不休。但確定的是，極左極右、極大極小，都是不可能的。也因此，純粹資本主義社會不可能存在，但也不可能完全「共產」。

同樣的，互助與互殘這同時存在人類社會演化中的現象，啟動何者，為何啟動，是社會、心理、人類及政治學者的大功課，期盼早日有相關研究出現，讓人類能超脫於其他物種之上。

（作者為退休教授、前衛生署署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