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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濟日報社論／編列高額預備金「很正常」嗎？

◆ 　聯合報黑白集／國史館不如受難者家屬

◆ 　聯合報社論／菅義偉與安倍的「和而不同」

經濟日報社論／編列高額預備金「很正常」嗎？

2020-10-11 02:00 　經濟日報 / 　　經濟日報社論

立法院日前在審查防疫紓困第二次追加特別預算時，發生了一件爭議；有國民黨立委發現一筆高達 52.8 億元的經費，未說明用途，儼然行政院蘇院長的「小金庫」。為此，蘇揆、主計總長朱澤民與立委三人間還發生了一段「換眼鏡」的烏龍插曲。然而，這件事萬不可等閒視之，其中涉及的預算原則與法制問題，正足以檢視蔡政府維護財政紀律的決心與態度。

政府為因應新冠疫病需要，緊急編列了特別預算。此預算金額從原先的 600 億元，追加至 2,100 億，如今欲再追加至 4,200 億。由於疫情尚在持續，政府仍須保持高度警戒，這個第二次追加預算案，遂成為甫開議的立法院首要之審查法案，引發朝野立委的共同關注。特別預算的編列皆是基於發生重大緊急事故之理由，因在危急突發情況下編列，行政單位難免便宜行事或浮誇不實，且審議時間短促，故立法院更應該嚴格查核。

這次爭議主要是因為衛福部主管項下，分別列出二筆支出，一為醫療保健支出 368 億元，另一為社會救助支出 5.25 億元。前者中有一筆支出 52.8 億元，衛福部只在預算表中說明係「因應疫情變化，辦理相關防治工作所需經費」，未明確指出用途，因而被立委質疑編列不實，意圖在特別預算中夾帶過關，成立不受監督的「小金庫」。朱主計總長原以為立委指的是後者的5.25億元，因而發生「雞同鴨講」的錯誤，更造成蘇院長於答詢時消遣立委該「換副眼鏡」的風波。

經過釐清，證實預算中確有這筆未說明用途的經費，但蘇院長事後的解釋是「任何預算編列都留有預備金，以應付預算編列時無法預見的狀況，這是正常現象」。

換言之，蘇揆把衛福部所編的這筆 52.8 億元視為預備金性質，所以無須列明具體用途。這樣的說法，乍聽似乎言之成理，但細究之下則有違預算法制，難釋社會質疑。

首先，根據預算法規定，預備金分第一預備金與第二預備金二種。前者於公務機關單位預算中設定之，即衛福部；後者則於總預算中設定之，即行政院。但不論何者，皆應明確列出「預備金」之科目，而非夾帶混編於其他科目之中。目前的編列方式，讓人懷疑是衛福部故意違法，企圖曚騙過關。或曰衛福部不諳預算規定，但朱主計總長可是財稅專業出身，難辭其咎。如今東窗事發，行政院試圖補救，只好牽強硬拗出其乃預備金的說辭。

其次，就算這筆經費的確是為因應疫情變化而設的預備金，由於其乃編列於衛福部主管的醫療保健支出項下，故其當為第一預備金之屬無疑。若此，依預算法規定，其編列數額當不得超過經常支出總額1%。按衛福部本次追加預算數為374億元，其中經常支出占373億元，從而衛福部充其量僅能編3.73億元的預備金。如今卻編了52.8億元，明顯違法。

最後，舉凡預算制度都有為因應不確定狀況的彈性調整機制，包括科目留用、預備金、追加預算以及特別預算等，我國亦不例外。

特別預算既已是應變的彈性機制，法理上該不該在一彈性機制上再賦予另一彈性機制—-預備金？就性質與目的而言，這次特別預算本就是因應未預期的新冠病毒突發事件而產生，故只要疫情持續存在，依法在限額內即可不斷編列此項預算，從而似乎無須在此特別預算中，強行要求立法院「空白授權」行政院一筆經費動用的權力。預算法中對此雖沒有明確規範，但以往的特別預算似皆無此體例。在未經專業審慎評估前，行政院不宜草率從事。

以此觀之，這次特別預算「小金庫」事件，其中尚蘊藏許多法理細節，需要深入的專業思辨，朝野立委千萬不可只因蘇揆一句編列預備金「很正常」，就糊里糊塗地全數通過。

聯合報黑白集／國史館不如受難者家屬

2020-10-10 23:51 　聯合報 / 　　聯合報黑白集

國史館去年將馬習會時大陸致贈的茅台酒（圖）與我方準備的金門高粱酒黑金龍，自馬英九總統保存文物當中剔除。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負責收藏正副總統文物的國史館，以酒類屬食品及安全性為由，拒絕收藏馬習會晚宴用酒。國史館的見識竟不如二二八受難者家屬。

酒類不能成為歷史文物？國史館應該看看二二八受難者廖進平及其家屬，如何對待一瓶國父孫中山親贈的蘇格蘭威士忌。

國父民國2年(一九一三年)來台，台灣同志接待並捐款，國父回贈隨身攜帶的兩瓶酒，一瓶送給蔣渭水、一瓶送給廖進平。

此後即使酒已揮發大半、盒已失去光彩，廖家仍如同傳家寶般珍藏近百年後捐給台北市政府，只因這瓶酒具有孫中山與台灣連結的深層意義；廖家之正念，讓台灣歷史更為豐富精彩。

國史館最應受批判的是對文物的輕視、甚或邪念。這酒正是兩岸分隔六十六年後雙方領導人「杯酒泯恩仇」的最佳歷史見證，尤其我方準備的兩瓶黑金龍陳高，出廠於民國79年(一九九○年)兩岸簽訂「金門協議」破冰之時，包裝也清楚標示「中華民國」，除具歷史意義，更彰顯了如今民進黨政府求之不可得的對等及主體性。

歷史就是歷史，馬習會既是馬英九總統任內大事，也是兩岸關係的重要歷史進程，任其文物遺落就是歷史罪人，視之為食品或易燃物，更難掩政治操作的邪念。

二二八受難者及其家屬做了百年的事，國史館卻百般推拖，如此荒謬，還真該載入國史！

聯合報社論／菅義偉與安倍的「和而不同」

2020-10-10 23:50 　聯合報 / 　　聯合報社論

日本首相菅義偉。 （路透）

有安倍晉三「政壇妻子」之稱的菅義偉，打著繼承安倍的旗號接任日本新首相之後，不同的媒體民調顯示，菅內閣支持度甚至高於安倍上任時和卸任前的內閣支持度。然而，不到一個月，菅義偉就因為打破慣例否決「日本學術委員會」推薦六名反安保學者的任命，引發數百名群眾聚集首相官邸前抗議侵害學術自由，電影導演是枝裕和等廿二人聯名批評其挑戰言論自由，學界要求撤回成命的連署也已獲十二萬人支持，風波持續擴大。

如果從菅義偉鴿派與鷹派兼容並蓄的內閣人事布局，以及積極與中韓等國尋求合作對話的睦鄰路線，可以看出日本以美日同盟為基石的方向，並沒有太大改變；但在決策模式與政策運作上，菅義偉與安倍卻出現「和而不同」的特殊現象。

根據政治繼承理論，除過去的政治框架外，權力繼承者在決策模式上通常會受到個人的意識形態影響，在政策運作上則會受到過去的政治歷練左右；這兩項因素會讓政治繼承者在人事安排、理論繼承與制度調整上，出現變遷與微調，進而形成政策路徑的轉向。

在意識形態方面，安倍出身右翼大本營山口縣的政治世家，安倍也從不掩飾其右翼色彩，下台後立刻去靖國神社參拜。安倍誓言重現日本的大國榮光，在對韓國的慰安婦及徵用工問題上寸步不讓。反觀從基層市議員爬升，不具派系色彩的菅義偉，便沒有意識形態包袱，務實追求速效一直是他的座右銘。

在政策運作上，安倍以強人之姿，政策主導性濃厚，他強推「安倍經濟學」復甦日本經濟，也以「俯瞰地球儀」外交提升日本國際能見度；但長期擔任政治幕僚的菅義偉，從不以自身意志凌駕群體決策，同時也是善於遊走各派系的政治協調者，這讓他在人事布局上兼顧各派系的權力平衡。但或許急於證明自己是安倍繼承人，菅義偉對否決任命學者一事表示，過去就想著承襲前例直接任命是否妥當，並擬將學術委員會列為行政改革對象。

在外交路線上，菅義偉也出現與安倍時期不同的政治想像。菅義偉一方面延續安倍親美的外交路線，與美、澳等傳統盟國協商，維繫日本在印太戰略的和平基石；另一方面，卻改變安倍對鄰國的強硬路線，積極與韓、中等國領導人熱線通話，開展睦鄰合作新路線。最近日美澳印四國外長會議在東京舉行，美國明言牽制中國，日本卻迴避指明中國。

在對韓外交上，菅義偉上台後，南韓總統文在寅便以祝賀信表達藉對話改善兩國關係的意願；菅義偉則改變安倍已讀不回的做法，親自致電表示韓國是日本的重要鄰國，願意積極修補日韓關係，共同對抗北韓威脅。此舉讓從慰安婦及徵用工爭議以來便陷入低潮的日韓關係，重新開啟對話的窗口。

在日中關係上，美中對抗激烈，日本民意對習近平訪日反對聲浪不斷，菅義偉仍與習近平通話。他強調日中關係穩定對區域和平的重要性，也對釣魚台情勢及香港議題表達關切，卻巧妙迴避敏感的習近平訪日議題，以軟硬兼施方式，為今後日中關係伸出友好合作的橄欖枝。

回看台日關係，最近蘇澳漁船在釣魚台海域遭日本公務船衝撞，蔡政府表現軟弱。相對而言，菅義偉沒有反中親台的右翼情感牽絆，可能以更務實的態度處理漁權議題，在兼顧外務省及農林水產省的本位主義下，以主權至上來維護其國家利益。面對一個與安倍「和而不同」的日本新領導人，蔡政府還要一味地期待來自日本的善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