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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治仁／懶人包裡的公平正義
2016-08-17 05:37 聯合報 盛治仁
最近謝淑薇退出奧運的新聞引發關注，社群網路裡意見兩極，討論熱烈。這中間有選手個人的委屈、網協運作的問題、國家對運動選手的照顧、以及體育經費分配的制度問題。公共政策的優先順序大家都可以討論，而選手個人的狀況，如果不是熟知內情的人，真的很難評論。
個人淺見是如果謝選手不是選擇接受了徵召之後，在最後一刻退賽，進而讓國家喪失了參賽名額並影響搭檔出賽的機會，而是在一開始就拒絕徵召並開記者會說明拒賽原因來凸顯問題，想必能夠得到更多的支持。
事情發展至今，對國家或謝選手個人，是雙輸的局面。更重要的是，原本藉由罷賽而希望改變的結構性的問題並未得到充分討論，更遑論解決。
回顧台灣過去幾年來，往往一個事件一開始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卻是無疾而終。事過境遷再回顧，會有很多感慨，例如九月即將交屋的文林苑，報載房價漲了三倍，原住戶日前邀請郝前市長參加感恩餐會。此案在拆除前，台北市政府走完了所有的法律和行政程序，內政部營建署公文明示此為地方主管機關之法定義務。但媒體和輿論的大量關切，始自拆除時的那一刻起。台北市政府成為眾矢之的；每位市民的家，似乎都成為下一個可能被拆除的對象。這樣的野蠻政府，當然要群起而攻之。
不論政治的攻防結果，此案之後，台北市都更案進度停滯，不論從都市更新或是強化防震能力的觀點來看，都要付出龐大的社會成本。
公平正義是一個很容易被操作的價值。一個複雜的事件，用預設立場的懶人包或是乾脆簡化成一句口號，更容易打動人心，尤其在這個網路社群瞬間轉發的年代。百分之九十以上聲援的群眾，都是基於正義感，路見不平，群起撻伐。至於帶頭大哥大姊們，是真的不知道事實真相，或是別有企圖，當時不得而知，但時間一拉長就很清楚。羅蘭夫人對法國大革命的感概，「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把自由換成正義，一樣有效。
我家小朋友最喜歡在看電影時問我，這個是好人還是壞人。電影為了說故事，往往把角色塑造得黑白分明。真實生活裡，好人會做壞事，壞人也會做好事，還有更多的是不好不壞的人，在不同的狀況和價值觀裡做選擇。小朋友慢慢長大就比較不問這個問題了，重要的是，台灣社會在面對公共議題的時候，也應該早日跳出好人壞人的二分法，誠實面對絕大多數公共政策的選擇，都會牽涉到不同的面向和相對價值，在房價、稅制、能源政策或是轉型正義上，都是一樣。
多數事情的公平正義，都不是懶人包或是口號可以說得清的。桑德爾教授的「正義」書中，舉出了太多的實例，讓我們思考公平正義的追求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必須在個人福利的分配、自由意志的選擇和道德原則問題上做出取捨，而非簡單的是非題。在社會上培養犧牲服務的公民精神、在自由市場上建立道德限制、並且在公共論壇上培養相互尊重的道德對話機制，才是負責任面對問題的正道。
（作者為雲品國際董事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