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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壯／習近平的弦外之音
2017-10-22 02:05 聯合報 王健壯（世新大學客座教授）
習近平在中共十九大中說，體現「一個中國」原則的「九二共識」明確界定兩岸關係的根本性質，是確保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關鍵。圖為中共十九大開幕時，總書記習近平上台發表政治報告。路透資料照
習近平的十九大政治報告，跟中共任何一份綱領性政治文件一樣，必然經過多次字斟句酌的程序才告定稿，文字不會錯誤，語意也不會模糊，而且字句之間皆是政治訊息。
報告中有關對台政策部份，習近平雖然沒有另創新詞，但其中「承認九二共識的歷史事實」這句話，卻是過去少見的一種說法，包道格甚至以「不同於過去表述的例外詞彙」來定位解讀，認為這是習近平向蔡英文釋放的一個訊號。
習近平這句話之所以是「例外詞彙」，乃是因為中國官方過去在提及九二共識時，所使用的「常態詞彙」通常包括：「承認九二共識」、「堅持九二共識」或「接受九二共識」，並未在後面加上「歷史事實」這四個字。紀錄中只有兩次例外，一是去年五月十一日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的談話，以及十九大召開前的十月十一日國台辦另一位發言人安峰山的談話，都提到「只要承認九二共識的歷史事實」，但這句話卻從未出自習近平之口。
即使不是強作解人也可以理解，「承認九二共識」與「承認九二共識的歷史事實」這兩句話，意思大不相同。習近平如果沒有言外之意，他在政治報告中「承認九二共識的歷史事實，認同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兩岸雙方就能開展對話」這句話，應該寫為「承認九二共識，認同兩岸同屬一個中國…」才對，可見多加了「歷史事實」這幾個字，似乎確有弦外之音。
弦外之音其一是，蔡英文雖然從來不提九二共識這四個字，但她在就職演說中曾經說過「尊重一九九二年兩岸兩會會談的歷史事實與求同存異的共同認知」，這句話包括兩個部份，一是「尊重歷史事實」，二是「尊重共同認知」。「尊重」雖然不等於「承認」，但「承認」也不同於「接受」，習近平祇說「承認九二共識的歷史事實」，而不說「接受九二共識的歷史事實」，兩字之差，究竟意所何指？值得玩味。
弦外之音其二是，蔡英文「尊重九二會談歷史事實」的說法，過去一年多雖然不被中國接受，但習近平卻不可能不知道蔡英文有此說法，如今他在政治報告中把官方口徑的「承認九二共識」增添幾字，此一變動想當然絕非替他捉刀寫稿的文膽之誤，既非誤失，就是有意為之，但究竟意在善意呼應或靠近蔡英文的歷史事實表述？或是意在試探蔡英文是否後續會有回應他的新論述？這是蔡英文與其幕僚必須解讀的重點。
在涉外事務上，一國對另一國的訊息宣示，或者一國對另一國的訊息回應，都屬於高難度的戰略藝術，如何遣詞用字，怎樣拿捏分寸，何時回應以及回應什麼，都攸關涉外事務的最後成敗。
外交史上最經典的一個案例，乃是甘迺迪在古巴飛彈危機期間對赫魯雪夫的回應。在十三天危機期間，美蘇領導人多次以書信方式進行協商，赫魯雪夫曾經在一天內連寫兩封信給甘迺迪，其中一封語氣暴躁狂亂甚至恐嚇，另一封卻語帶憂心不希望核戰爆發，甘迺迪最後決定對那封恐嚇信置之不理，只針對那封擔心核戰的來信予以回應，古巴飛彈危機能以和平收場，與甘迺迪當時的回應有很重要的關聯。
習近平十九大政治報告中的對台政策，其中有軟有硬，有常態詞彙，也有例外詞彙，蔡英文能否仿傚甘迺迪而作出正確的回應選擇？兩岸拭目以待。
（作者為世新大學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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