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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春山／中共軍演 96年台海危機2.0？
2020-08-15 00:18 聯合報 / 趙春山（淡江大學大陸所榮譽教授）
共軍公開宣稱在「台灣海峽及南北兩端實施多軍種實戰化演練」，軍方傳將把IDF戰機前進部署澎湖的「天駒任務」延長到年底，以警戒跨越台海中線的共機。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正當中美關係和兩岸關係日趨緊張之際，中共卻在台海南北兩端進行「多方向」、「多軍種」的協同作戰演習。如果把中共這次軍演和民國85年(一九九六年)台海危機比較，確有驚人相似之處；但兩者的相異之處，才是值得我們高度關注。
先說相似之處。中共的兩次軍演都是以「反獨」為名，對台灣的外交作為進行反制，而且都與美國有關。民國85年(九六年)台海危機，表面上是針對前總統李登輝的「康乃爾之行」。中共認為李的訪美和在康大的演講，是推銷「中華民國在台灣」的「台獨」言行。為避免形成隨後台灣總統大選時的「台獨」政治氣候，中共對台展開一連串的「文攻武嚇」。這次軍演也和民進黨政府最近的外交出擊，並受到美方大力支持有關。例如，中共認為台灣想參與 WHO 是「以疫謀獨」，美國派衛生部長來台是「干預內政」。
其次，我們不誇大但不會排除，中共內部情勢對近期中共軍演的影響。民國85年(九六年)台海危機時，西方觀察家注意到中共內部強硬派，特別是解放軍的一些將領，對於江澤民持懷柔的對台政策不滿，也批評江的對美政策過於軟弱。江為穩固權力，不得不對李登輝訪美，擺出強硬姿態。目前習近平大權集於一身，但受新冠疫情影響，處理內部經濟和對美關係兩大問題，都讓習飽受「內憂外患」壓力。
兩次演習最大不同在於，目前台美中三邊關係是處於極度失衡的狀態。中美關係已從戰略競爭邁向戰略對抗，有人還用「新冷戰」來形容。相較之下，台美關係則是水漲船高，雙方在外交和軍事層面的合作，幾乎已形成「準同盟」關係；美國還通過一系列國內法案，把雙方關係加以「法規化」和「常態化」。至於兩岸關係，目前是處在兩岸分治以來最壞的情況：官方互不往來、民意相互對撞，更談不上像民國85年(九六年)台海危機那樣，當時兩岸高層還有秘密接觸管道。
其次，美國介入中共兩次軍演的程度也有所不同。民國85年(九六年)初柯林頓總統忙於中東問題，政府對台海危機並無應變計畫。柯在回憶錄中說，美國從未表明當台灣遭受攻擊時，是否會提供協防。柯林頓當時的重要幕僚謝淑麗（Susan Shirk）就說：「兩隻航母戰鬥群當時只通過台灣附近，目的是表示捍衛台灣的決心，並沒有進入台灣海峽。」相形之下，川普政府現在是有備而來，台灣被美國視為印太體系的一員；為表達對台灣的支持，美軍機艦近期已經增強在台海鄰近的巡航活動。
我認為這次中共軍演，目的仍是「以武制獨」；但若台灣進行軍事反制，或是美國決定以軍事介入來維護其地緣政治利益，則後果不會只是一場「戰爭邊緣遊戲」。換言之，台海即有可能因相關各方的擦槍走火，而出現戰爭畫面；其後續效應也不會像民國85年(九六年)那樣，讓中美關係「退一步進兩步」，建立了「建設性的戰略夥伴關係」，因為中美對抗進入一場長期鬥爭；至於兩岸關係，則更難想像會似民國85年(九六年)那樣，在危機過後很快就恢復常態。
美國智庫「外交關係協會」（CFR）學者布萊克曾表示：「台灣有如指向中美頭部的一把上膛手槍，台美中三方皆有人希望測試其扳機。」我確信蔡政府不會是扣動扳機的那隻手。
（作者為淡江大學大陸所榮譽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