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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祖涵／波利泰尼的網球夢
2018-08-18 00:22 聯合報 方祖涵（作者為運動文學作家）
紀錄片「Love Means Zero」劇照。 圖／取自IMDB網站
民國80年(一九九一年)法國網球公開賽男子單打冠軍賽，是阿格西跟庫利爾生涯第七次對決。這兩位美國選手從十四歲起就住同一間宿舍，卻幾乎從來沒有說過話。先前六次比賽裡，天才洋溢的阿格西贏了四次，這回他在一開始就輕鬆拿下首盤，還在第二盤取得三比一的領先。電視轉播不斷帶到場邊球員區的教練尼克．波利泰尼，這是他們師徒兩人距離大滿貫獎座最近的一次了。
此時天空突然降下大雨，比賽因而中斷。在這段多出來的休息時間，大幅落後的庫利爾與教練認真討論戰術，波利泰尼卻沒有跟阿格西多談，而是在休息室外風采洋溢地接受記者訪問。恢復比賽以後，庫利爾一反常態站在底線後緣，同時藉改變回擊球姿勢縮短反應時間，這些意外的新招數讓阿格西措手不及，最後比數是三比二，庫利爾拿下生涯首冠。
「感謝教練何塞．伊格拉斯，沒有你的幫助，今天我就不會站在這裡」，庫利爾在領獎時說。這段話當然是講給波利泰尼聽的，兩年前他與阿格西在同座球場對決，波利泰尼是雙方共同教練，對兩個人來說都像是父親的角色，他竟連想都不想就坐在阿格西的球員區，更只替一個人加油。雖然那場第三輪比賽庫利爾也贏了，整段羞辱留下的傷害，仍然在心裡留下深刻陰影。
那年法網他在下一輪就被淘汰，冠軍，是十七歲的張德培。
電影頻道剛上映的紀錄片「Love means Zero」，完美地描述了波利泰尼，這位網球史上最受爭議的人物。四十年前他首創寄宿制訓練中心，集中調教出大量厲害的選手－像是阿格西、庫利爾、莎莉絲、莎拉波娃、庫妮可娃、威廉絲姊妹等等，更是美國網球黃金世代的重要推手。然而庫瑞爾不是受到創傷的個例，波利泰尼旗下球員總共拿到一百八十座大滿貫獎杯，大部分後來都帶著遺憾離開，就連阿格西也在廿年前與他決裂。
波利泰尼與阿格西分道揚鑣以後，擔任德國名將貝克的教練，他告訴貝克昔日弟子心思纖細的秘密，於是貝克將它運用在比賽裡－他不斷挑逗在場邊觀戰的布魯克雪德絲，讓阿格西怒火中燒而分心輸球。
波利泰尼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他的世界裡，比賽勝利是唯一目標，其他事情都毫無價值，正如電影片名一般。
紀錄片裡有一位清秀亞洲小女生好幾段的畫面，不過並沒有說到她的故事。事實上，正因為波利泰尼對勝利的專注，竟然譜出美中臺關係關鍵性的插曲。當十六歲的胡娜首次藉中共體育外交政策到美國訪問比賽時，波利泰尼對其罕見天賦大為動心，提出高額贊助金希望將她留下，雖然沒有立刻成真，仍然在後來促成民國71年(一九八二年)胡娜脫隊尋求美國政治庇護的事件。
胡娜事件不僅讓美國與中共之間的體育交流完全中止，更製造了好幾年的外交衝突，當年美中才正式建交沒多久，卻因為波利泰尼的網球夢，就讓雙邊關係嚴重倒退好幾大步，是誰都意想不到的。
反正波利泰尼也不會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