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祖涵／社群媒體賞的一記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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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祖涵／社群媒體賞的一記巴掌
2023-02-21 03:48 聯合報／ 方祖涵（作者為運動文學作家）
上個月美國華納兄弟集團在有線電視頻道開了新節目，這個頻道原本就有不少運動轉播，包括大聯盟職棒、冰球、大學籃球等等，新節目也號稱是體育項目，希望藉此開拓更多收視人口。
節目開播以後受到不少負面批評，尤其是來自醫學界的質疑。原因很簡單，此項「運動」其實就是讓兩個人互相掌摑對方，直到其中一方倒下為止。終極格鬥賽總裁白大拿（Dana White）是節目製作人，點子主要是來自近幾年在網路流行的掌摑影片。不管它算不算運動，讓粗壯選手彼此用力揮擊臉頰，對腦部造成永久損傷可能性實在太高，這應是不需醫學背景就該有的常識。
掌摑影片是如何在網路流行呢？起源可能是幾年前在西伯利亞的鄉村遊戲，它迅速在俄羅斯社群媒體流行，再藉由 YouTube 傳到歐美。當抖音席捲青少年市場後，它又演變成傳播率極高的挑戰活動。不久前抖音「賞老師一巴掌」挑戰讓全美學校陷入緊張，各州都陸續傳出老師遇襲，在路易斯安那甚至有高中學生掌摑坐在輪椅上的女老師，並且因此遭到重刑處分。
沒想到，荒唐蠢事不但沒有從此消失，反而變成電視節目。節目雖然在開播受到關注，收視率卻每況愈下，現在已經沒什麼收視人口了。不過白大拿對自己的產品十分自豪，因為就算電視收視率降到谷底，「暴力掌摑」在抖音迅速找到出口，節目在平台每筆貼文都有超過千萬筆互動，遠超過其他格鬥聯盟。
這無疑是社群媒體賞給現代社會的一記巴掌。
近年來抖音有窒息挑戰，要參與者停止呼吸，緊縮胸腔肌肉到昏倒為止；塑膠珠射擊，要雙方在近距離用高效能水槍互射身體，此外還有感冒藥水燉雞、高空擲物拋接、從堆疊塑膠箱跳下、吃大量抗過敏藥…各種挑戰已經讓不少年輕人送醫急救，卻總是有更新更瘋狂的下一個蠢事出現。相較起來，日前日本高中生模仿抖音活動大鬧壽司郎，讓公司股票市值大跌還比較輕微，至少沒有人因此喪命。
除了各項挑戰，在英國有十五歲女生在抖音等媒體被霸凌而自殺身亡；在全球疫情蔓延期間，它也成為假消息流竄的主要平台，不管是陰謀論還是錯誤療法，都提高各地防疫難度，連帶增加傷亡。這類社群媒體原本應該讓人們發揮創造力，增進彼此連結，提供娛樂，甚至提升社會對重要議題的關注度，現在卻好像只剩下群魔亂舞。
問題是，社群媒體並非唯一怪罪對象，各平台僅是依據演算法把最受歡迎的內容推給用戶，當大眾都喜歡無腦影片，更多相似內容就會被加強放送，危險挑戰就會更被合理化，藉著腦內啡帶來的麻醉快樂，人們更會因此成癮。換句話說，這是社會全體共業，讓平台免責的政府法規亦難辭其咎。
如果就這樣繼續下去，再過不久，不管臉上挨幾記巴掌，都打不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