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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壯／邢泰釗不要漏掉的兩句話
2022-04-03 06:04 聯合報 / 王健壯（作者為世新大學客座教授）
蔡英文總統昨提名高檢署檢察長邢泰釗為下任檢察總長，邢泰釗昨表示，檢察官辦案無可避免會受外界關注與檢視，注意程序正當，才能禁得起考驗。記者王宏舜／攝影
邢泰釗在感謝總統提名他為下任檢察總長的聲明中有兩個重點：一是要求檢察官注意辦案時的正當程序，另一是引述曾任紐約聯邦檢察官 Preet Bharara 的書《尋找正義》，期許檢察官呼應人民對司改的期待。
但諷刺的是，邢泰釗發表聲明前幾天，台東地檢署卻辦了件完全違背正當程序案件。此案主角是律師張靜，他和女性友人經營的美容院，因被顧客控告過失傷害，而向保全公司調閱店內監錄畫面，送呈檢警作為辯護證據。沒想到，這項呈堂證物卻變成他的犯罪證據，東檢以他偷拍顧客裸露畫面涉嫌妨害秘密，決定立案偵辦。
但東檢所謂罪證，是張靜呈送檢警替自己辯護的證據，當過法官、檢察官又當律師多年的張靜，難道會笨到把不利於己的罪證送給檢警？況且，妨害秘密屬告訴乃論，東檢立案時是否有被害人提告？即使涉嫌妨害秘密的要件都具備，但此罪屬法定刑責不重的輕罪，東檢卻在偵辦當日，既當場拘提張靜，又全面搜索他的住處與事務所，而且拘提當日即向法院聲押，好像在辦罪大惡極的嫌犯一樣。
東檢聲押張靜理由，一是怕他滅證，二是怕他串供。但所謂罪證，張靜早雙手奉上，且過失傷害一案是多年前舊案，張靜若要串供，何須等到今日？檢察官辦案動輒聲押，早已被人譏為「羈押魚肉」，東檢以串供滅證理由聲押涉嫌輕罪的當事人，更屬惡中之惡。好笑的是，東檢在地院與高分院接連駁回羈押聲請後，卻立即火速起訴張靜，但既已決定快速起訴，又何須兩度聲押？東檢違背正當程序，足可作為檢察官辦案的負面教材。
橋頭地檢署偵辦興達電廠停電案，則是檢察官辦案另一項有違正當程序的例證。三○三大停電原因，蘇貞昌與王美花多次在立法院坦承是人為操作疏失，但橋檢卻以「準放火罪」與「妨害公用事業罪」偵辦電廠員工，把行政疏失變成刑事犯罪，三名電廠基層員工作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因一時疏忽，突然成了蓄意搞破壞的反社會人士，甚至會被扣上第五縱隊帽子。
橋檢雖然比東檢寬容，並未拘提、聲押三名基層員工，只責令十五萬元交保，但偵辦當天卻也同樣動用搜索權，全面搜查三名員工住家與辦公處所，好像不採取搜索這種強制手段，就找不到犯罪證據一樣。
但一時誤觸開關行為，會留下什麼非靠搜索才可以找到的證據？這種搜索顯然有違正當程序的比例原則。以刑法準放火罪偵辦犯了操作疏失的基層員工，不但是欲加之罪，更違背正當程序中無罪推定原則，爾後若再發生停電，檢察官如果都像邢泰釗所要求的「必須要有職業敏感度」，「留意是否有反社會人士擾亂民心」，台電員工豈不永無寧日？人人都可能變成刑事罪犯，甚至成了禍國殃民的匪諜？
提到匪諜，就不得不提向心夫婦案。邢泰釗當檢察長時的北檢，在上次總統大選期間，敲鑼打鼓以匪諜案偵辦向心夫婦，但最後卻查無實據不起訴，但北檢仍不死心，繼續以洗錢罪起訴他們，不久前仍被地院判決無罪，但他們夫婦被限制出境失去自由，至今已逾八百多天，北檢卻仍沒完沒了，這樣的檢察官懂什麼正當程序？
「法律不是政治的武器」，「公平公正的程序，對文明社會是不可或缺的要件」，即將登上檢察系統峰頂的邢泰釗，讀 Preet Bharara 那本書時，不要漏掉他寫的這兩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