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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之眼】GPT-5 爭議與 AI 發展的臨界點
2025-08-14 07:00 聯合報／ 張瑞雄／台北商業大學前校長、叡揚資訊顧問
OpenAI推出功能更強大的新一代人工智慧模型GPT-5。（路透）
GPT-5 的亮相原本應該是一場科技界的盛宴，畢竟 OpenAI 將其定位為「博士級智慧水準」的大模型，被宣稱是邁向通用人工智慧的重要一步。但發布僅數日後，風向急轉，質疑聲、失望感與使用者反彈迅速擴散，讓這場原本應該代表進步的技術發布，成為一次集體檢視 AI 產業現況與未來方向的契機。
在技術層面，OpenAI 強調 GPT-5 在程式設計、多步驟推理、指令遵循及降低「幻覺」等方面有顯著提升，甚至透過「路由器」機制，能根據問題難度與需求自動選擇不同模型或進入深度推理模式。許多專業觀察者指出，這些改進並非突破性創新，更像是在既有大型語言模型架構上的調整與優化，並未解決 AI 在事實準確性、自我學習能力與真正理解世界等核心瓶頸。部分評論甚至直言，GPT-5 像是「舊酒換新瓶」，在 AGI （通用人工智慧）的道路上並沒有明顯跨越。
真正引爆輿論的，並非單純的性能評估，而是 OpenAI 在推出 GPT-5 的同時，突然下架了 GPT-4o 與其他舊版本模型。對不少用戶而言，這不只是工具被替換，更是情感上的剝奪。許多長期依賴特定模型工作或陪伴的使用者，在缺乏任何緩衝期的情況下，被迫面對陌生且感受不同的新系統。有人直言，自己與 GPT-4o 之間建立了深厚情感連結，它曾在焦慮與低潮時提供理解與慰藉，而 GPT-5 的冷淡回應讓人倍感疏離。這種現象凸顯了 AI 產品的一個新現實，它們不只是工具，更可能成為人際互動的一部分，一旦被替換，衝擊便不僅是功能上的。
面對反彈，OpenAI 執行長奧特曼罕見地迅速回應，承認貿然下架舊模型是錯誤，並恢復 GPT-4o 的使用，同時增加 GPT-5「推理模式」的使用額度。他還坦言，AGI 這個詞已經失去明確意義，與其糾結定義，不如專注於 AI 在現實世界中的實際表現與價值。這番說法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前 AI 產業的困境，在行銷話術與技術實際落差之間，如何維持用戶信任與市場信心，已成為更迫切的課題。
AI 產品已達到類似 Google、Facebook 等平台的規模，牽動數億人的日常與工作。一旦改動，便可能引發巨大的使用者情緒反應。所以科技公司在更新產品時必須更加謹慎，提供足夠的過渡期，甚至保留舊版本作為備選，以維持用戶的自主權與選擇感。同時透明度也成為關鍵，用戶應清楚知道當下使用的是哪一個模型，以及它在回應中的能力限制。
更宏觀來看，GPT-5 的爭議反映出 AI 發展的臨界點。大型語言模型的規模化增長似乎遇到瓶頸，單純堆疊參數與資料量已難以帶來質的飛躍。未來要突破，可能需要結合新的架構與方法，例如引入可持續學習、強化真實世界感知能力、提升可解釋性與可控性等方向。若技術停留在「更大、更快、更貴」的循環中，最終只會讓大眾對 AGI 的承諾產生疲勞與懷疑。
這場事件雖然短期內是 OpenAI 的公關挑戰，但長期來看，也許會促使整個產業重新審視與用戶的關係，並在技術創新與人性需求之間找到更穩健的平衡。AI 若要真正成為人類信賴的夥伴，必須不僅在推理與計算上精進，更要理解情感、尊重習慣、維護選擇自由。GPT-5 的故事提醒我們，技術的未來不只是由演算法與算力塑造，更是由使用它的人與背後的信任共同決定。
如果說 GPT-5 的推出是一面鏡子，那它映照出的，不只是 AI 的能力邊界，更是整個科技產業在邁向下一個階段時，必須直視的責任與挑戰。這場爭議或許會過去，但它留下的啟示，將在未來的每一次技術革新中，持續被檢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