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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之眼】學生制服爭議反映的教育危機
2024-09-26 07:09 聯合報/ 楊穎超/銘傳大學副教授
學生示意圖。圖/AI生成
高中生是否該穿制服?是過去校園民主化一系列爭論的議題之一,而在教育部制定相關學校訂定學生服裝儀容規定原則(以下簡稱《原則》)後,爭議似乎畫下休止符,但前日聯合報刊出「制服專題」,相關討論熱烈,看來還有不平之氣,甚至出現對當代台灣困境借題發揮的苗頭,值得深思。
網路上對報導掀起兩派論戰,學生多認為日常上學應以舒適輕便為主,亦有所謂民團稱,制服象徵威權文化,存在意義僅為方便管理者,也是把團體放在個人之前,而穿制服非教育議題,不該把校園當軍隊管理,主管機關則插上一腳表示,依據《原則》,各校應透過民主參與,訂定校內相關服儀規定,以尊重學生意願為原則,積極督導學校尊重學生個別意願;至於匿名校方與網民,則認為團隊中一些紀律服從有必要性、穿制服可防陌生人進入校園,另在求學階段較不會因衣服有貧富落差等。
上述觀點多是老調重彈,似乎暗示制服議題論述與處理方式,仍讓人未盡滿意,更糟糕的是,反映出教育體系內部觀點貧乏與欠缺溝通兩問題。
說觀點貧乏,是因為多以個人自利傾向談問題。學生談的舒適輕便,屬於技術層次,看似最易解決,但那麼久了還提,是否為制服經費沒有得到重視?如是,平常愛說「窮不能窮教育,苦不能苦孩子」,教育單位還拿不出辦法處理此事,未免說不過去,只怕從另方面推測,現在雖然氣候極端,連常在大太陽下出操的部隊都有可稱舒適輕便的軍服能穿,而學校均有冷氣,學生對制服卻如此挑剔,是藉口或確實如此?
至於說制服象徵威權、並非教育議題,教育部一紙公文鉅細靡遺申令教育第一線的學校該怎麼做,一有爭議,學生再拿距教育現場遙遠的官僚壓學校,背後的威權成分恐怕更重。說到底,恐怕是民團稱的威權不是他們所親近的威權罷了?而制服議題當然與教育議題有關。相關討論有機會教育學生了解並處理群我關係。
如何處理群我關係的公私益問題,關乎群體生存。西方人對此有深刻思考。就以高中公民對此的基礎介紹,也有自由主義、社群主義,與整合兩者,但還是較偏重前者的理性自利觀點三說。但不管為何,主張者多清楚站定立場、明白衝突下多無絕對地兩利選擇,只能從發展經驗出發,做出取捨。最簡單的例子,是台灣曾被美國稱讚的健保,美國卻不學,就是在個體與群體利益間做出抉擇。
而在台灣,群我關係明明是非常重要的事,但研究者不多,懂深刻內涵的少,能察覺並廣泛討論的更稀有。教育者若非在國高中公民教育裡以考試領導教學,到了大學,即便要談,也多從西方自由主義背後的個人自由切入宣講,鮮少多元而不汙名化的並陳群體主義價值觀,更不用提會納入台灣本土心理學發展出來的關係主義研究。制服議題倒是一個機會教育。
說台灣的群我關係重要,是因為中華民國一直有團結需要,但立基本土的討論很少,多從西方價值出發。例如我國保有軍隊是否符合公益議題,社會雖有共識,但談到自身是否該當兵,則多敬而遠之。這是個人主義的算盤。由不願意者組成不願役,社會自然擔心部隊不能打仗。這麼多人不願為群體付出,除了教育不重視、盲從西方潮流外,當然也包括言教不如身教,上位者先以個體自利出發,為選票討好眾人或明哲保身,上行下效,國事也就不堪聞問了。
在制服議題上,對群我關係的深入討論,應能得知另面不同立場,反映個體未見之處,當事人再依價值觀權衡,多經歷幾個議題,有助於整個社會承受或歡迎這個世代的價值。但看至今學生、特定有發言權的民團,乃至於官方發言,從頭到尾本位考慮,未曾述及參考過合群意識、校園安全與弭平階級價值。特定民團因價值觀組織,堅持偏見理所當然,但也始終沒有另個民團冒出頭平衡觀點,學生看不出受了相關教育啟發,用直覺回答問題,教育當局則只想討好,用威壓學校處理問題。讓學生的主張,看來更像是取巧,只是怎麼讓個體儘量爽而已。
說學生取巧,是因為個體群體便宜都想占:一方面稱該以舒適為主、穿制服可能影響學習,但另方面又提及畢業後,還是會留著制服,因為光榮感。對照平時一般學生無意見,只常聽某群學生抱怨穿制服,進入大學後,又頻辦制服日等情況,他們不在乎穿制服背後的群體理由,卻想在大家差不多考入分數的環境裡,用名校光環彰顯個體。但世界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沒有養成尊重群體價值的適當環境,個體或許有小利益,但喪失利他精神如何再影響個體就無人顧及了。
這就是欠缺溝通反映出的問題。上述各方觀點並無新意,但《原則》是在民國105年制定,換句話說,相關方早該知他方關心什麼,但還是只老調重彈不溝通。
學生雖說是張白紙,但網路世代應可自行搜尋反方意見,彰顯思考深度、為自身感受與上位者怠惰求解;教師可以適當傳達不同價值觀、或者至少教學生用證據說話,增加思考成熟度;學校領導早該解決制服質料問題,或者提醒師生多元教育重要,卻只敢匿名發言;教育主管機關則有大筆資源做研究、發補助,卻空口站在討好立場。相關各方都沒提出新理據解決老問題,只讓社會看到大家自利模樣,結果是制服問題繼續空轉,學生與沒人代表的公益受損,這是現在政府虛辦教育的冰山一角。
【專家之眼】新冷戰的強權定位、成本攤付與潛在成效
2024-09-26 07:32 聯合報/ 盧信昌/台大副教授
新冷戰的雛形已然完備,相關國家的嚴別敵我與階級分明,也有來自跨國機制的相互奧援。美聯社
冷戰時期的政治對抗與分隔苦難,隨著美國關閉邊境的主張,漸次成為主流民意,那種親情分離的撕裂痛楚早被拋諸腦後。新近發展,就連荷蘭聯合政府,都跟歐盟提出正式申請,要求准許該國脫離集體安置難民的法定義務!
同時,隨著中、美脫鉤態勢的益趨激化,強硬制中的經濟戰略正不斷被修正和推出;膠著拉鋸的民國一一三年(2024)美國大選,更讓重回冷戰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動。
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歐洲戰區,結束戰爭行將進入第80個年頭,歐盟理事會也搶在新一屆歐盟議會選舉完成之前,以些微的票數差通過了協商達四年之久的新法案:「移民與政治庇護的規範(the Pact on Migration and Asylum)」。
不消說,這個搶灘立法的結果,間接刺激出其後才舉行的歐洲議員投票,尤其在德國、法國跟義大利普遍的右翼政黨勝選。面對如此走向的被逼宮與社會動盪風險,激進反應莫過於有法國總統馬克宏,他立即宣布國會提前選舉。
因此,無論馬克宏總統率爾指定,由得票率僅百分之五的黨和官僚來做組閣;或是拜登總統在卸任之前,召開領袖層級的四方安全對話(QUADS),會議當中更以忘了關的麥克風,直言挑明該聯盟與中國崛起,所難避免的針鋒相對。
如今,新冷戰的雛形已然完備,而相關國家的嚴別敵我與階級分明,也有來自跨國機制的相互奧援;從 QUAD 到 NATO 成員國,在亞太地區的軍事義務。
令人遺憾的是,這一幕幕在先進社會所進行的權力算計、媒體引導與控制,其目的與意圖,自然在政治核心圈的勢力能鞏固,與提前做好全球局勢的擘畫;因而需要有反覆的虛實衝撞,方得以有效操弄民意。
進一步,要能不露痕跡的掌握其正、反力量,以激盪和自主抉擇的衝動,讓選票的流動成為可能。如此,即能取得在軍事動員與少數統治的正當性。
往下的新冷戰,無論是成本與攤付準則,必然會與舊冷戰有著不同之處。
首先,東、西方的陣營內,意識型態有重大歧異與爭取人心嚮往的自然藩籬,已不復存在。過往,由美、蘇兩強共管戰後的世局,避戰、維穩;兼且有來自雅爾達密約所達成的劃界分治與信賴基礎。往下,則要走回到蠻荒世界。
其次,舊冷戰的結束,看似船過水無痕;於雷根時期公開叫板,劇本更像極了西部牛仔的拔槍決鬥。在背後,其實是藉助了蘇聯集團與在天主教的梵蒂岡,接大位者的連番死亡,因而導致東歐的民心與俄國統治階層,提前大崩解。
最後,歷史的巧合,能讓戈巴契夫的人格者形象與老驥伏櫪的鄧小平,選擇了韜光養晦與共榮互利的路線,方能讓驚濤海浪的核戰邊緣,得以順利被度過。
如今一群倖進之徒所沾沾自喜的新冷戰,他們或許在選戰經驗之下,於輿情引導與民意操弄,非常拿手;反正民主國家的選舉暴力,並不常發生。但往下的仇恨動員與軍事對陣,可不是想收手不玩,就能順利脫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