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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翠玲/北與南:全球南方的興起與應對
2023-09-26 00:47 聯合報/ 辛翠玲(作者為中山大學政治經濟學系教授)
「全球南方」有意在美中之外走自己的路,但學者認為,政治權力仍掌握在北方國家手中。法新社
如果說「全球南方」(Global South)是民國一一二年(二○二三年)國際政治經濟情勢的主要關鍵字,當不為過。單單過去一個月內,就有三個標榜全球南方的重要國際活動:從八月下旬以「全球南方議程」定位的南非金磚峰會、在印度舉辦的「全球南方之聲」G20高峰會、再到剛於古巴落幕、強調全球南方立場的 G77+中國峰會。全球南方的能見度與聲量愈來愈高。
所謂全球南方,並非指地理上的南半球國家,而是用以描述國家的制度價值、經濟發展程度、地緣政治關係等多重概念的綜合身分標籤。事實上,出現於民國四十九年(一九六○年)代的「全球南方」一詞並無明確的定義,且隨著時代而有不同的內涵。
有將其與第三世界視為同義詞的用法,通稱歷史上曾被帝國主義入侵,或被殖民、發展程度較為落後的國家。民國六十九年(一九八○年)代前西德總理伯蘭特曾在世界地圖上具體畫出一條被稱為伯蘭特線(Brandt Line)的南北分界線,界線以北為北美、西北歐、日本等富裕國家,以及前蘇聯、東歐共產國家等;其餘國家皆畫入界線以南。另一種常見用法則出現在民國七十九年(一九九○年)代冷戰結束之後的國際政治討論,用以指稱與西方國家政經體制有別、意識型態不同、較不富裕的國家。
無論是早期的第三世界,或後來的非西方國家,南北之間的齟齬其來有自。全球南方對於西方國家主導國際組織與規則,早有不滿;反之,西方國際政治圈談論全球南方,則常有戲謔。
過去數年裡,南北歧見加劇。先有貿易戰打亂供應鏈、波及 WTO 的運作與仲裁功能,後有烏克蘭戰爭對俄羅斯的制裁影響能源價格,再加上美元急遽升息等,全球南方國家備受牽連。而新冠疫情三年的疫苗分配問題,更讓不少南方國家憤怒。南非總統拉馬福薩在今年六月於巴黎舉行的全球新金融合作峰會閉幕典禮上,即痛批疫情期間北方國家吝於分享新冠疫苗,讓南非人覺得自己像乞丐般乞討。自認被不公平對待、被背叛的南方國家,因而更加不信任歐美國家;此由烏克蘭戰爭之後,美國無法與大多數南方國家建立反俄聯盟,亦可見一斑。
另一方面,全球南方占全球人口八成,其中還有中國、印尼、印度、巴西等大型經濟體,經過多年的成長,這些國家實力已不容小覷。隨著全球南方在國際間的動作愈來愈大,美國為首的北方(西方)國家也愈來愈慎重。尤其全球南方以中、俄等國為首,讓南北問題與地緣政治問題時而重疊交錯,這也使得西方國家面對南北問題時,容易出現進退維谷的窘境。
例如今年五月的廣島G7峰會,東道主日本既邀請幾個南方大國為座上賓,以表達對於南方的重視,又刻意在峰會公報中不提全球南方。又例如,拜登政府雖曾表示願重回多邊主義,重建世貿組織,但又幾乎沒有任何具體措施。關於聯合國安理會的改革也是一例。美國雖然聲稱對擴大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和非常任理事國席位持開放態度,但又反對改革安理會的組織方式與否決權制度。
在漸趨多極化的全球新秩序中,全球南方具關鍵性的影響已是不爭的事實。這也提醒包括台灣在內的各國,除了地緣政治的思考之外,尚需從國際政治南北分歧的發展脈絡理解,以面對演變中的國際權力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