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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匡時／AI會是革命性的創新科技嗎？
2023-07-27 00:02 聯合報／ 葉匡時（作者為陽明山未來學社理事長）
AI示意圖。路透社
ChatGPT 橫空出世，捲起千堆雪。比爾蓋茲以此認定AI人工智慧的時代已經來臨，他並認為 ChatGPT 以及AI的相關進展是個人電腦發展以來，最重要的發明，是一個「革命性」的創新科技。我相信很多人都會同意蓋茲的看法，但是，就像經濟學諾貝爾獎得主羅勃特．梭羅（Robert M. SoIow）在民國七十六年（一九八七年）的評論：「你到處都能看到電腦的時代，卻看不到生產力統計。」現在人必言AI，但究竟AI要帶來什麼的改變，才稱得上「革命性」？
一項科技創新是否具有「革命性」，在於這項創新能否打破既有的規律與限制，進而改變了社會結構與系統，以及人類的生活方式、思維邏輯、行為倫理等。很多人認為某項技術創新替代了某些工作，就可稱之為革命性；但事實上，在人類科技發展過程中，新型態的工作不斷地取代舊型態的工作，如果並未造成社會結構的改變，我們不應稱之為「革命性」，也不用太擔心這些改變對人類社會的影響。
舉例來說，汽車的發明如果只是讓人從騎馬改變成開車，汽車駕駛代替了馬車夫，其對社會運作的改變並不大，稱不上是革命性。但因為汽車的出現，大幅增加人們移動能力，使得原本奠基在安土重遷的農村社會難以為繼，以農村為基礎的倫理價值也隨之崩解；從這點來說，汽車確實是改變世界的革命性創新。雖然AI可能會取代許多工作，如醫師、老師、設計師、律師等，但很多新工作也會被AI創造出來，只要人類社會運作的本質沒發生改變，就談不上是革命性創新。
在人類文明的發展中，耕種技術的發明可能是最具革命性的科技創新；因為耕種技術的發明，導致人類社會從採集社會變成農業社會，進而產生財產權的觀念，也發展出社會組織及社會階級。
蒸氣機的發明讓機械力替代了人力與獸力，更進而引發工業革命、促成城市化，產生現代企業組織，人類社會也從農業社會進入工業社會，社會的運作發生了巨大變化。因此，我們可以說蒸氣機及後續動力科技的進展，是革命性的創新。在電燈發明之前，人們雖然可使用蠟燭、油燈來照明，但電燈的發明，不僅是取代蠟燭、油燈，更讓人類活動得以打破了晝夜的自然規律；人們的生活起居、人際互動、工作時間等都隨之改變，這是社會系統的改變，當然也是革命性創新。
網際網路剛發明時，許多專家預言這項科技是革命性創新，並預言這項科技創新將對中國的治理模式造成革命性變化；結果網際網路反而強化了中國原有的治理模式，這樣算是革命性創新嗎？
我們都知道，AI可以有效地提升決策品質，發展智慧城市管理、進行更有效的科學研究、改變戰爭型態等；AI也很容易散播假新聞與偏見、強化政府或企業的濫權能力、破壞隱私、侵害版權等。但AI的這些正面或負面的能力，究竟可以改變什麼現代社會的重大規範與限制？AI技術能否對我們的政治制度、企業組織、人倫關係等造成本質的改變？如果能夠，那要多久才能發生革命性的影響？且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