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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憶如／負利率時代 黑洞世界的警語
2019-10-21 00:05 聯合報 劉憶如（香港北威顧問公司董事總經理、台大財務金融系兼任教授）
美國前財長桑默斯指出，「大家都困在零利率中……這是一個黑洞的世界。」 （美聯社）
針對今年以來負利率的席捲全球，美國前財長、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桑默斯（Larry Summers）上周提出以下論點：「那是個非常不同的世界，大家都困在零利率中……這是一個黑洞的世界」。上周召開的國際貨幣基金及世界銀行年會中，更有多名金融界人士批評負利率政策實為飲鴆止渴、弊大於利。
自民國89年(二○○○年)網路泡沫破滅以來，全球長期處於低利率狀態，在民國97年(二○○八)金融海嘯之後，更由美國帶頭，全世界許多央行一路跟著將利率調降至零。檢討起來，民國97年(二○○八年)的零利率及量化寬鬆（ＱＥ）政策，對於讓經濟避免陷入民國19年(一九三○)「全球大蕭條」的窘境，有絕大的助益與效果。
但問題是，一旦經濟開始復甦，央行就應該逐步調高利率，回復正常；因為唯有利率回到正常水準，才能夠在下一波景氣衰退時，有足夠的籌碼去降息因應。
海嘯爆發至今，世界各國復甦程度不一，是否在過程中讓利率逐步回升，也就隨之而異。例如美國經濟狀況最佳，聯準會因此自民國104年(二○一五年)底至去年底的三年間，連續調升了九次利息。相對地，歐元區則為了避免傷害初見好轉的景氣，利率始終停留在零利率附近。
對許多國家而言，十年來景氣可能都還沒恢復到可以加息的階段，全球經濟卻又已再度放緩；所以如果想要再度降息刺激景氣，就只能從「零利率」退縮至「負利率」時代了。
目前，全球負利率債券的金額達十七兆美元，已占全球所有債券總額四分之一。此外，不但負利率債券的國家愈來愈多，而且已從原本的政府公債，進一步擴散至企業發行的公司債，甚至銀行提供的負利率存款。
長年負利率的日本，最近又再度調降存款利率至百分之負零點五，續創歷史新低。其他奧地利、比利時、愛爾蘭、義大利、西班牙、法國等歐洲各國，也都已成為負利率國家；最誇張的更是德國：自今年八月起，甚至三十年期的德國政府公債都已是負利率，因此形成德國政府債券不論長短天期，全面為負的情況。
直覺上想想，這實在是極不合理的：「負利率債券」，表示向人借錢，不但不用支付利息費用，甚至還能向人家收取「保管費」；弔詭的，當然更是這些負利率債券，大家居然還搶著買。一百萬歐元買進三十年期的負利率公債，三十年之後能夠拿回來的錢小於一百萬歐元；大家為什麼還是要買？
負利率債券的投資人，有可能對未來極不樂觀，認為即使負利率無法保本，但其他的投資風險更高。但有另一種投資人，雖也是對前景不看好，但認定了央行的騎虎難下：即使利率已為負，也只會硬著頭皮繼續降息；屆時，目前的債券價格就會因利率續降而漲價，因此這些投資人並沒有打算長期持有債券，就只是追求獲利了結的機會而已。
德國三十年期公債雖是負利率，但隨著殖利率的逐步下降，今年以來此債券價格上漲幅度已超過百分之三十。如果全球央行繼續爭相降息，債券的投機性就會愈來愈強、價格泡沫也會愈來愈大；黑洞世界的警語，不能等閒視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