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為良專欄】網點覆蓋率95.22% 中國農村脫貧靠快遞
2019-08-19 11:16 專欄作家 樂為良
快遞業或物流業已成為大陸重要的基礎產業之一。圖／路透
大陸農村的快遞覆蓋率，是郵政局、農業部關切的數字，因為這是當局幫助農民脫貧的關鍵環節之一。圖／美聯社
大陸快遞業快速崛起的，卻也造成物料消耗和汙染問題日益嚴重等副作用。圖／美聯社
大陸廣大快遞員遭受的「搶快」壓力，也造成了各種交通亂象，並且升高社會衝突的危險。圖／路透 facebook
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今年初的新春祝賀對象中，加進了快遞小哥等廣大勞工。以簡短的問候意義深刻，表示最高領導人知道狀況。圖為去年3月一名快遞員送貨的資料照。圖／美聯社
在中國大陸可以滑手機訂貨、持手機銷貨，還有方便的應用平台和付款方式可使用，最後由快遞完成兩點間的交易。電商帶來巨大的商機，也改變了上億人的生活與工作方式。
快遞業或物流業，整合了運輸、倉儲、貨代、資訊等服務，已成了大陸重要的基礎產業之一。
大陸快遞業務量連續五年為世界第一，民國107年(2018年)突破500億件，超過歐、美、日的總數。今年上半年已達277.6億件，年底的總量預計再創新高，將破600億件，快遞業本身的收入將超過人民幣7,000億元。
大陸快遞業去年支撐網路零售額近人民幣7兆元，占國內生產毛額（GDP）的10.6%，比已開發國家的7%高出許多。
民國107年(2018年)快遞人員數超過300萬人，日均處理1.4億件包裹，最高日處理量達4.2億件。近幾年來，快遞業每年帶進20萬個工作機會。
因此，快遞業不但有「穩定就業」的功能，更是「精準脫貧」的利器。兩項都是大陸中央領導人親手抓的工作。
目前大陸脫貧攻堅戰的做法是，派出農業專家到貧困農村推行科學耕作，還挑選優秀大學生出任村幹部帶進新作風，雙管齊下，精準解決問題。
有兩套實際的做法。一是引進企業成立合作社。農民將土地「流轉」給合作社，成為合作社的股東，每月按比率分紅，本人或家人還能到合作社打工賺份薪水。兩項加起起來的月所得立即讓他們擺脫貧困。（註：「流轉」是大陸的特殊用語，指農民讓出土地但終身保有產權。）
合作社在流轉來的大片土地上，選擇有市場潛力的作物，採取科學農耕，使用高效機具，成效自然具體可觀。
如果農民選擇單幹，或是因為土地面積不足以成立合作社，便由專家指導個別農民選擇作物，提供種子和方法，拉高收成價值。做成了，也能脫貧。
兩種模式都需要快捷業迅速把產品交給買主。這也是為什麼農村的快遞覆蓋率，成了郵政局、農業部關切的數字。因為快遞業不到位，產品出不去，農民只能按舊方式等人來收購、或自己拖到市場去賣。
產品經過轉手後，價格不高，回到老路，脫貧無望，村幹部如何向總書記交待？
今年8月14日，郵政局發布的《民國108年(2019)中國快遞末端服務創新發展現狀及趨勢報告》顯示，農村快遞網點覆蓋率已經達到95.22%；並設置32萬組智慧型快件箱，11%的快遞透過此箱取件。
同時，225座城市端出政策，讓快遞車輛通行更加便捷；而快遞末端投遞站已有8.66萬個，使得交付途徑更多元。唯有已被快遞網點覆蓋，農民才能透過電商平台與快遞員，把產品直接賣到買主手上，才能賣出好價錢。
「拚多多」是個以農產品為主的交易平台。電視上一位老漢帶著笑臉對孫子說，秦嶺的天氣好，適合種獼猴桃（即奇異果），從前熟了怕賣不出去，現在有了拚多多，不怕賣不出去了。雖是廣告，但相當真實反映了現今大陸農民自產自銷，增加收入的狀況。
快速崛起的快遞業，在這件事上任重道遠，而巨大的商機也帶來不少副作用。
首先，物料消耗和汙染問題日益嚴重。民國106年(2017年)快遞業用掉192億個紙箱、58億個網袋、150億個塑膠袋、3,000萬公里長的膠帶。若一件快遞用掉0.1公斤的包裝袋，一年產生的垃圾就是40億公斤。
具像化來說，在民國104年(2015年)，大陸快遞業用掉的膠帶，已足繞地球425圈。這幾年業務量翻了兩倍，不難算出現在可以繞幾圈了？（赤道長4萬75.02公里）
去年3月28日大陸官方公布了《快遞暫行條例》，並於5月1日施行這個快遞業的第一部行政法規。條例要求快遞業使用環保包裝材料，但因成本過高，要花四倍的錢，初期執行效果不彰；而廢棄包裝回收情況亦不樂觀，回收率不到20%。
其次是交通問題。為了趕時間，300多萬名快遞員，其中又以送餐員為最，成天風馳電掣奔忙於街道。經常逆向行駛、超速、闖紅燈、占用人行道、亂按喇叭、衝撞路人等。許多城市都出現這種交通亂象。
外賣小哥有的沒底薪，送一份外賣領人民幣7元，晚了10分鐘要罰5元，遲到20分鐘要罰10元；湯灑出來罰100元，被顧客投訴罰1,000元。正是應了網上「一單投訴等於白送143個外賣」這句話。
交警與一般市民都知道，送餐員交付延遲要罰錢，看到違規或被輕微碰撞，多半就算了。
然而，各地要求整治快遞交通違規的呼聲四起。
去年5月，深圳市交警在全市設置40處人工智慧（AI）臉部識別系統，專抓交通違規者。同年2月，上海一名老醫學教授被超速的送餐員撞死，促使上海市府拿出鐵腕取締違規的快遞員。
雖然兩市的交通都見到些許成效，但眾多外賣小哥為了多賺點錢，甘冒被開單的風險違規依舊。因為接單的快遞小公司就是以這種方式支薪、考核，光靠交警開單沒用。
第三是社會問題。快遞員成天在馬路上風吹日曬、吸進廢氣、奔上奔下，搶著把貨交給買主。倒楣時還被開罰單、投訴、罰款，難免心生怨氣。如果碰上開門取件的是個懶散、欠缺家教的「廢青」，且態度惡劣言語粗魯。久了，外賣小哥難免成了「憤青」一族。
叫餐訂貨愈是方便，就讓愈多人不出門解決生活需求。上海徐家匯的天鑰橋路，兩旁有著數百家大小餐館，昔日人潮熙攘。如今再也不見萬頭攢動的景象，滿街只見送餐機車穿梭其中。雖然人潮的流失與政府撤走多個公車站牌有關，但生活方式變了，繁華街景也不再了。
快遞，尤其是叫餐的事處理不好，可能讓「坐享其成」與「辛苦勞動」形成階級對立。快遞員的問題顯然驚動了上層。
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今年初的新春祝賀對象中，加進了快遞小哥、計程車司機等廣大勞工。隨後在放舊曆年假前一天的2月1日，他從車隊走出，向街邊的快遞小哥握手拜年並說：「你們就像勤勞的小蜜蜂一樣，跑來跑去，日曬雨淋，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我通過來看望你們，向全國的勞動者致以新春的祝福。」
簡短的問候意義深刻，表示最高領導人知道狀況。
其實，那些在火烤般高溫下檢修橋樑、下水道以及鐵軌的勞工，還有駐守冰凍荒漠的士兵、一身髒的清道夫、彎腰插秧的農民，付出的勞苦無一低於快遞工作者。不必替個人選的工作喊冤叫苦，但時間緊迫的精神壓力、隨時被罰的憂心、鬧出人命的恐懼，則是外賣小哥的特有辛酸。
問題出在這個行業的制度殺人，不過，這其實是有解方的。
電商的規模與高效是大陸最拿得出去的一張名片，但在這光鮮產業之下是幾百萬人的辛勞，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和保障。當競爭加劇、副作用顯現，整個行業是把成本與壓力往下擠，由最低層的人承擔一切。
例如，之前的外賣訂單約為一小時送達，後來被壓縮成半小時，送餐的人不衝不跑能有收入嗎？目前他們的月薪大約是人民幣6,000到7,000元（約新台幣2.8萬到3.3萬元）。
在提高競爭力的同時，企業更該設法合理解決快遞員的交通工具、保險、交付時間、罰款等問題。
同時，也該給在家等外賣的人一些思想教育。不是花點錢就是大爺，餐飲冷點、時間慢點就罵人投訴。要教會他們懂得尊重與禮貌。
如果頭尾兩方能讓一步、多付出點，快遞員的工作就不必如此辛酸，關鍵問題便可迎刃而解，社會風氣也會變得更人道、更公平、更友善。領導人都知道下車問候，有大錢的企業家與花小錢的消費者，難道就不能多承擔點、多點自我約束？
看看世界最成功的企業如何善待員工，就知道此話不假。活在相互尊重、禮貌的社會，大家才有好日子過。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