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觀點／金融市場躁動，誰是元兇？
2019-01-10 23:24 經濟日報 梁國源（作者是元大寶華綜合經濟研究院董事長、清華大學科管學院榮譽教授）
民國108年(2019年)伊始，1月4日美股大開紅盤，雖一掃年底大跌的鬱悶之氣，卻未必能讓金融市場安心，大多數投資人依舊對已長達十年的多頭行情，是否得以持續或將走至轉折點的不確定性，感到憂懼。
何以如此？當全球經濟不再呈現同步擴張，且民國107年(2018年)第4季主要預測機構紛紛表示，來年全球及美國景氣將走緩；12月美國NFIB中小企業信心指數及NAHB房市指數皆顯示，企業與房市投資意向大幅趨緩，且第3季實質投資動能確已減慢，似乎都預示著民國108年(2019年)美國經濟無法維持民國107年(2018年)的亮麗表現，甚至有下滑的可能性。同時，12月3日起5年期對2年期美債殖利率利差數度出現負值，為民國96年(2007年)以來首見，勾起市場對網路泡沫與金融海嘯爆發前亦有類似情形的回憶。再加上美中貿易戰帶來巨大不確定性、減稅效應能否延續等諸多因素交疊，形成對美國經濟趨緩的預期，金融市場遂開始浮現熊市或將到來的氣氛。
這股不安，在12月19日聯準會依預定計畫升息1碼，並表示縮表將維持自動導航（Auto Pilot）模式後爆發。即便會後公布未來聯邦資金利率走向預期的點陣圖，暗示民國108年(2019年)升息次數將從三次降至二次，傳達出偏鴿派訊息，也無法平息市場躁動。於是，升息當周的美國道瓊工業指數大跌近5％、標準普爾500指數更重挫7％，創下金融海嘯以來單周表現最差，若以9月的2,930.75點歷史高位來看，累積跌幅近20％。難怪代表市場恐慌程度的VIX指標升至36，為近六年來的第三高點。
為此，聯準會頓時成為眾失之的。只因對金融市場來說，經濟成長趨緩跡象已顯現，民國108年(2019年)甚或「可能」出現重大金融風險，聯準會主席鮑爾「理應」依循前人腳步，毫不猶豫地施展「中央銀行賣權」（central bank put）安定人心，但鮑爾卻讓市場希望落空。更麻煩的是，去年底美股急跌後，美國總統川普便對聯準會大表不滿，要求應停止升息，又在聯準會升息當天旋即揚言要撤換鮑爾，讓市場一方面貌似有了「同仇敵愾」的夥伴，一方面又擔心妄自尊大的川普，未來會干預聯準會的獨立運作，貨幣政策的輪廓難以捉摸，不安情緒更甚。
問題是，對聯準會而言，在12月會期公布的經濟預測指出，民國108年(2019年)美國經濟成長將維持平穩，速率大致與潛在成長率相當，勞動職缺數與失業率又分處歷史高點與低點的前提下，實在沒理由驟然停止升息及貨幣正常化的腳步。同時，若參考萬士達集團的資料，年底美國假期旺季（11月1日至12月24日）消費金額高達8,500億美元，為六年來最佳表現，年增率亦高達5.1％，也反映出美國經濟不如市場想像般差。
到底是金融市場對景氣轉向的「事前感覺」較準，還是經濟數據展現的「事後實況」有理，仍須後續觀察。但值得慶幸的是，鮑爾應已聽見市場的不安，遂於今年1月4日的一場座談會上，以謹慎和明確的態度，強調貨幣政策應更具彈性、適應性與開闊性，未再硬梆梆地提及升息次數，美股也在當日以大漲回應鮑爾的善意。
要言之，在聯準會願意適時溝通後，僅能當事後諸葛的經濟數據，以及總有意外之舉為美國經濟與金融市場添亂的總統川普，依舊讓全球金融市場陷於杯弓蛇影的強烈不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