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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智成／人工智慧與人工情感
2018-05-18 23:57 聯合報 羅智成（作家、詩人）
機器人即將成為人類新竉物。機器人Pepper於美國華府史密森尼學會大樓。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如果有一天，我們砍下一個機器人的腦袋，會不會被認為太「不人道」？
不久前的周日午後，參加了一個熱鬧、有趣的機器人講座。講者們陸續談到了在各種職場的工作上，機器人取代人類的可能性與可能進度，未來世界瞬間撲鼻而至。
其實，模仿人類特定動作，而且更精準、快速、有力的機械功能，早已實用於各式生產線裡；具普遍感知能力，且能即時分析、判斷與推理的深層智慧，亦頗有成果。屢屢上新聞的，包括：玩單一遊戲的電腦，已能打敗人類圍棋、西洋棋、撲克牌高手；無人駕駛汽車，已可以應付預測得到的現實環境、虛擬的主體已可以透過網路自我學習，來處理信件或聊天等。
人類溝通的內容遠比一般情境來得細膩、複雜、不可預測，也更不容易周延地預先置入電腦裡。但是現階段技術上的不完美，似乎不會妨礙到它的實用性。原因很簡單，人類總會調整自己對溝通的期待，或調整和不完美對象互動的態度。
因為，人類輕易投射感情於其他非人類對象的潛能，幾乎不可理喻。
每每在視頻上看到那些呆萌可愛的寵物，像稚齡兒童一樣地賣萌、爭寵、真情流露，都不免暗自吃驚。我訝異的不是這些動物的智慧與深情，而是人類自身的期望與情感投射的能量，竟然可以如此迅速有效地，透過「親情」、「訓練」或「條件反射」，把大自然經過千百年才演化出來的動物「擬人化」，改變了牠們的學習、改變了牠們的天性。如果黛安．艾克曼注意到這些現象，一定會在《人類時代》這本書裡，對於人類馴化動植物的豐功偉業再添一筆。
但是人類「自我中心」的期望與情感投射的對象似乎沒有止盡；高等的，心智年齡接近四歲孩童的哺乳動物當然是寵物，冷血動物的爬蟲類也可以是寵物，獨角仙或其他昆蟲、仙人掌或其他盆栽也有人拿來當寵物。所以，專為人類需求量身打造，具進一步互動功能的機器人，儘管它是百分之百的「無機」、非自然、無生命，榮登寵物之席已為期不遠。我甚至可以預先為它造字－以一個硅或矽的「石」字邊，加上一個「也」字的「ㄊㄚ」，作為「ㄊㄚ」專屬的人稱……庫柏力克和史蒂芬．史匹柏合作的電影《AI：人工智慧》中，那令人銘心刻骨的小男孩，不久就會宅配到每個家庭裡。
然後，人類將會根據自己的感覺、道德意識來制定相關的遊戲規則甚至法律－機器人的法律和我們對待它的法律。我們不可以虐待動物，也許也不可以虐待植物，這些考量的關鍵都不在於它們，而在於我們：我們的理性、感覺或直覺如何投射、如何相信、如何看待這一切。
我們可以預見，有一天，我們將不可以虐待機器人，或侮辱機器人，但可以成批成批地銷毀它們。
人工智慧實在太奇妙了！但是永遠沒有比人類的情感更迷人的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