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10日 星期五

經濟日報社論/聯準會職責範疇的三大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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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合報社論/親愛的,問題不在修憲,而在行憲!
◆  聯合報黑白集/賴清德的「國安待遇」
◆  經濟日報社論/聯準會職責範疇的三大提議





經濟日報社論/聯準會職責範疇的三大提議


2019-05-10 02:28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近來,以白宮為主的政治力量不斷要求聯準會(Fed)降息,但聯準會主席鮑爾仍不為所動。只是,當美國總統川普丟下將於本周五再度對中國加徵關稅的震撼彈,讓各界擔心若美中貿易談判破局,將造成金融市場動盪,甚至令美國經濟承受壓力,進而對「職責所在」的聯準會產生強烈期待。
之所以有這樣的寄望,主要是金融海嘯發生後,聯準會共進行三輪量化寬鬆措施,且將金融穩定納入政策制定考量中,使其成為聯準會法定雙重職責(Dual Mandate)─物價穩定與最大化就業之外,另一個隱性的政策目標。然而,聯準會對金融穩定的定義莫衷一是,權衡尺度掌握在少數官員之手,易對貨幣政策推行產生雜音。因此,在力促當代貨幣政策目標能有效執行上,聯準會職責範圍究竟應如何劃定,產官學界看法各異,並概分為三大觀點:
第一類觀點認為,應將金融穩定升格為聯準會的政策目標之一,亦即將雙重職責轉變為三重職責(Triple Mandate)。原因是金融海嘯後的經驗顯示,金融恐慌與經濟衰退將讓物價與就業偏離目標,代表金融穩定與物價、就業穩定是一體兩面,忽略金融穩定將難以達成兩大政策目標。所以,將金融穩定設為聯準會的政策目標之一,無疑是確保經濟穩定的要件。
第二類觀點則認為,聯準會應簡化政策目標,將雙重職責改為單一職責(Mono Mandate)。持此觀點者強調,當前聯準會的雙重職責係建立在菲利浦曲線上,也就是物價與失業率之間的抵換關係。但如今的生產特性已經與以往不同,諸如自動化、頁岩油革命降低生產成本,將長期拉低物價等,以至於當失業率處於低點,且物價沒有顯著上漲壓力時,聯準會就陷入是否該繼續升息的難題中。一旦雙重職責出現對立,不僅官員們會有不同見解,金融市場也備感困惑,反而將加大市場波動。
第三類觀點指出,現行雙重職責毋須改變,但聯準會須增加政策的可預期性,例如公布升降息等政策的決策公式,才能正確導引市場預期,且應藉由強化金融監理來達成金融穩定,而非透過市場干預來實現,以免觸發市場投機性行為,讓道德危機更頻繁發生。
這三類觀點有其立論基礎,卻也各有不足之處。像是維持現行雙重職責,並強化金融監管以確保金融穩定,除了會面臨物價與就業兩項目標時有衝突的老問題外,在防範風險上恐將過於被動;而將物價穩定視為單一職責,則在日趨複雜的金融與經濟活動下,待聯準會觀察到物價變化再出手,為時已晚。
相形之下,將現有的雙重職責改成三重職責,應是較合宜的方式。即使難免會有貨幣政策制定更加複雜的疑慮,但鑑於金融海嘯後,各界尤為關切金融穩定,諸如明斯基時刻(Minsky Moment)、債務超載(Over Debt)、資產負債表衰退(Balance Sheet Recession)等相關議題頻繁出現,且隨著金融科技日益進步,金融交易的形式愈趨複雜,聯準會若單以監管方式進行金融管理,其政策有效性只怕會逐漸減弱。所以,與其讓聯準會被動地追趕市場變化,倒不如擴增其職責範圍並主動出擊。同時,將金融穩定設定為聯準會法定任務後,如量化寬鬆等政策執行可有確實的法源依據,成敗也能有客觀的評定準則。
無論如何,自1977年聯邦準備法案修正案通過後,長期奉行物價穩定與最大化就業雙重職責的聯準會,未能於事前妥善防範金融海嘯來襲,已反映出隨著時代變遷,聯準會職責與政策目標已有調整的必要。因此,聯準會是否會受美中貿易談判可能破局的影響,進而改變現有貨幣政策走向,固然是當下亟須追蹤的議題,但若想掌握聯準會政策動向對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的深遠影響,則要長期密切關注其對自身政策使命定位的動向。









聯合報黑白集/賴清德的「國安待遇」


2019-05-09 23:46 聯合報  聯合報黑白集
行政院前院長賴清德訪日前,被爆料和幾個綠營立委吃便當,還被貼上「八家將」標籤。記者曾學仁/攝影


現在賴清德應該知道,他期待的初選「君子之爭」,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吧!幾個綠營立委和他一起吃個便當,立刻被貼上「八家將」的標籤,逐一被迫表態自清。他借用台南市府台北辦公室開會,則被指為「公器私用」搞競選。弄得市長黃偉哲也好尷尬,只能大嘆:要弄到這麼「沒人性」嗎?
在民進黨奪權的戰爭中,「人性」其實從來不是重要考慮,「要贏」才是絕對目標。綠營對待藍軍,一樣也未手軟。同一天,韓國瑜收了民眾一個「吉祥物」,隨即遭近身攝影PO網指他「收紅包」;蔣萬安大嘴批評韓粉不理性,不到一小時即被親綠團體公開放送。台灣為了大選,已經天羅地網密布了。
賴清德值得慶幸的是,由於初選,自己才能享有這等「國安層級」的高貴待遇。自己出入什麼場所,隨時有人盯著,所有與會者逐一被拍下清晰身影,一個也逃不掉。包括賴清德可能沒想過的事,也有人代他發言。例如,他剛剛啟程訪日,政壇馬上傳出他可能在日本宣布「退出初選」。當賴清德呵呵呵地回應,這可能是一種「干擾」時;在觀棋者看來,倒覺得這更像「將軍」前的警告。
目前看來,賴清德原來構思的初選劇本,已完全走樣。現在,已有越來越多人在幫他寫故事、編劇本,就算他採取「佛系」打法,「魔系」依然沒有放棄追殺。當公營事業、醫界都發動挺蔡,他若不束手就擒,又能如何?







聯合報社論/親愛的,問題不在修憲,而在行憲!


2019-05-09 23:55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前總統馬英九對憲政體制提出修正建議,主張將現行體制由雙首長制改為「對國會負責的總統制」。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前總統馬英九日前在一場研討會裡主張,將我國現行體制由雙首長制改為「對國會負責的總統制」,把行政院併到總統府底下。無獨有偶,行政院前院長賴清德今年初也曾主張應該讓「立委入閣」,使行政與民意接軌,讓憲政體制往內閣制靠攏。藍綠政黨菁英都對現行憲政體制有意見,問題是:修憲能解決問題嗎?
從民國八十年到九十三年,中華民國歷經七次修憲,大約平均兩年一次。修憲的品質如何,如今已漸見是非。總統改為直選但行政權仍在行政院,採「雙首長制」卻缺乏對職權的明確分工,國會席次減半造成代表性不足及議事效能低落,缺乏配套的精省造成中央與地方職權紊亂等,在在皆為人詬病。憲法「越修越糟」,幾已是定論。
換個角度看,在修憲高門檻的限制下,如果要修憲成功,就必須獲得不同黨派支持。如此一來,歷次修憲幾不免流於兩種結果:一是為了呼應時事議題而流於民粹,二是過程中不斷妥協變成大雜燴。馬英九和賴清德都曾是參與修憲的要角,對於這樣的背景,豈會不知?一旦啟動修憲,更大的可能,就是重蹈覆轍罷了。
進一步看,馬英九或賴清德的修憲主張,都是從自己的視角看憲政問題。馬英九當了八年總統,所以認為行政權和沒有民意基礎的行政院長分享,無法直接面對民意。賴清德則剛面臨敗選而卸任閣揆,感於官僚體制與民意脫節,因此主張向內閣制靠攏,加強行政院的民意基礎和政策正當性。從解決「自己遇到的問題」看,雖不能算錯;但從宏觀的憲政視野看,則犯了本位主義的毛病。
真正的答案,就在「憲法是死的,憲政是成長的」這句老話。全球民主國家的制度設計其實相當類似,但各國發展出來的民主模式卻各不相同。經由憲政慣例、大法官釋憲、合乎憲法精神的立法和修法等,同樣能達到鞏固民主的目的,未必需要動輒修憲。而台灣目前體制上的許多重大窒礙,許多恰恰是「行憲」而非「修憲」的問題。
最具體的例子,是首次政黨輪替後,陳水扁總統堅持組成少數政府,因此引發了行政權與立法權互相拉扯推諉,使得雙首長制的「換軌」機制蕩然無存。當時陳水扁若願意任命國會多數支持者出任行政院長,焉有後來的憲政體制紊亂?
至於立法者對憲法的漠視,例子更是不勝枚舉。蔡英文執政後,許多以「轉型正義」為由推動的立法,其實違反法治國家的基本精神,且大法官還怠忽職守拒絕釋憲至今。這就純然是政治問題,而不是憲法問題了。
更近的例子,是立法院正在審議的《考試院組織法》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修法。前者,意圖藉由修法架空考試院的憲法職權;後者,則將「兩岸政治協議」的簽訂門檻訂得比修憲還高。考試院是否應該存在,兩岸是否應簽訂政治協議,都有討論空間;但民進黨的思維,卻完全混淆憲法和法律的位階關係。若執政者的基本心態就是漠視憲法、漠視法治,再怎麼修憲,也拘束不了他。
因此,馬英九和賴清德提出的修憲「藥方」,嚴格來說,都只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如馬英九所說的「總統向國會負責」,實際上,在總統制國家,總統代表的行政權和立法權是分立而制衡的;兩者合一後,總統制分權制衡的效果何在?賴清德要求立委兼任閣員,是向內閣制靠攏,等於更強化內閣民意基礎,甚至可和總統抗衡。如此,是在解決扞格還是製造扞格?
台灣當前最大的問題,其實不在修改憲政體制,而在各部門要服膺憲法和民主法治精神好好「行憲」。如果掌權者或實力人物都只著眼於黨派私利,根本沒有遵憲、行憲的意識,不論憲法怎麼改,運作上還是會偏離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