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觀點／解析區塊鏈／摩根大通幣與不能破的泡沫
2019-02-21 19:25 經濟日報 胡一天 (作者為源鉑資本創辦人暨執行長)
示意圖。 報系資料照
全球系統性重要銀行摩根大通日前宣佈，將利用以太坊區塊鏈的改良版技術（其中有台灣金融科技新創企業帳聯網公司自主研發的共識演算法）發行JPM Coin之後，許多互聯網金融界的有識之士認為是華爾街延續美元霸權的兩手策略，並暗諷金融利益集團保守派抨擊比特幣是泡沫的言論為雙重標準。
由於JPM Coin的「匯價」將釘住美元，可視為數位版的美元，有機會在摩根大通的體系內流通，降低企業客戶之間清算費用，甚至可能成為信貸融通的基礎設施。在美聯儲於民國2年(1913年)肇建之前，摩根大通曾是美國事實上的央行，如今率先發表華爾街版的穩定幣，啟發無限聯想。我曾戲稱：「號稱主權國擔保的法幣體系，又何嘗不是建立在信仰之上的紙牌屋。只有會破的泡沫才是泡沫，不能也不會破的泡沫，就是宗教。」這句調侃美元霸權、替虛擬貨幣分謗的玩笑話，道盡美元信用基礎的本質。
美國獨立遠因是英法七年戰爭。從英法爭霸的視角觀察，美國獨立不過是一場帝國邊陲的殖民地武裝衝突，是一件小事。北美十三州獨立後脫離了大英帝國體系，財政、貿易都困難，清償戰債與增加歲收的挑戰很大。大陸幣是由大陸議會發行的戰爭融資工具，建國之後暴貶，多數人只認黃金，不認這個美國自己鑄的幣。
1788年美國憲法正式通過後，方由首任財政部長漢彌爾頓主導重組公債並獲國會支持。1790年，聯邦政府發行三檔新債券，承諾全額兌現憲法通過前發行的所有聯邦與州政府公債及戰債。如此一來，美利堅前景就與這三檔債券連動，容許投資人對美國的未來投票 – 投鈔票。這項金融工程正是華爾街的起源。建立大陸幣的那群邊陲精英，結合金融與政策工具的法律，以及相關經濟社會制度延續發展，成為今日美國。
大陸幣的歷史提醒世人：互聯網新創企業想利用區塊鏈創造新未來，千萬不可小覻。許多項目可能只是原型，但美國不也是一種政治經濟原型？新創企業存活尚且不易，遑論稱霸？但很多偉大的壯舉，當初也被認為是不可能的。例如在絕對王權時代創造憲政共和，但美國成功了。
除了雄視全球的黃金儲備之外，美國的軍備與綜合國力，是美元的真正基礎。一、二戰以後，美國主導設計機構與制度，給自己創造霸權級的彈性與空間。不論是金融體系、貿易體系、集體安全體系、包括資訊科技與互聯網，都是美國創造出來的。
美利堅「以債立國」，債務與赤字不會因為中美貿易戰勝負而消失。所有印鈔票的國家如果不能自制，遲早走上不歸路。金融史學家反覆告誡，強權政府印鈔票給赤字融資，終究會崩潰。大有為的政府呼口號、印鈔票，就是創造泡沫。量化寬鬆持續十年，貧富不均惡化，全球各種資產價格肯定有泡沫。但這個泡沫能讓它破嗎？這才是問題。
有些泡沫不能破，必須維持，因為不維持社會無法運作。政府創造貨幣幻覺，讓人民以為問題正在被解決，講得好聽是願景，講坦率些就是不知何時會破的泡沫，若幽默看人性。可說全世界早已泡沫化，但也可以說，人類願意相信某種暫時無法實現的願景。這也是一種宗教情懷：In Hope We Trust。
若將虛擬貨幣比喻為大陸幣，是否意味著區塊鏈將催生未來的美國？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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