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維公／民調誤國
◆ 朱宗慶／進階之路雖迂迴 步步都是累積
劉維公／民調誤國
2023-10-31 00:20 聯合報／ 劉維公（作者為東吳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民意調查對選舉的影響性不可言喻，懂得專業術語才不會落入數字陷阱。圖為投開票所示意圖。聯合報系資料照／記者余承翰攝影
今年的選舉，參選人不是主角，民意調查才是主角。參選人提出什麼政策內容不重要，大家關心的、討論的焦點往往是參選人民調數據的高低起伏。
從來沒有見過一場選舉中有這麼多的民調數據。有花錢請調查公司做的民調、也有網路 KOL 不需要成本自己做的民調；有走在街頭隨意採訪的民調，也有蒐集網路聲量統整出來的民調。
民調進行頻率從每天、每周、到每個月都有，民調變成是快時尚，商品生命周期愈來愈短；調查執行的樣本則是從全部來自市話的民調、調整市話與手機比例的民調、到全部來自手機的民調，每個都說自己的抽樣方式很合理。
有側翼團體進行政治攻防做的民調，也有謹守媒體守門人分際做的民調。有不公布的內參民調，也有製造假新聞的政治宣傳民調。有某一陣營支持者一聽到就掛電話的民調，也有另一陣營支持者會踴躍表達想法的民調。
民調的內容與方式五花八門，彷彿有民調，有真相。好像不做民調，選戰一定會輸；做了民調，就會看到選贏的機會。
正常來說，民調被當作是了解民眾想法的一項實證研究工具。然而，正如納托．湯普森（Nato Thompson）在《文化操縱》（Culture as Weapon. The Art of Influence in Everyday Life）一書中指出的，民調如今已經變成是操縱民眾想法的思想武器。湯普森寫道，帶風向成為政治形勢的一個決定因素；每個權力機制都在精心設計迎合民眾感受的訊息。
民調原本只是輔助決策單位與社會大眾進行對話的一種方式。現在，竟然搖身一變成為政黨推出選舉參選人的最終決定方式。當代台灣民主政治的敗壞，跟政黨開始採取用民調決定參選人是誰，兩者之間絕對脫不了關係。
民主不再是選賢與能，而是讓懂得玩弄民調的政客為所欲為。民調提供當代民粹主義興風作浪的機會，愈懂得煽動民眾仇恨值的政客，民調出線機會愈高。民調是當代民主獨裁者最喜歡的掌權手段，持續向民眾製造恐懼感，即可取得骯髒的民調政治利益。民調為當代後真相政治創造滋生蔓延的沃土，只要不斷滿足民眾無知的胃口，在社群媒體的加乘下，民調成為讓民眾反智弱智的最佳工具。
民調的好處政客最知道，民調的弊病卻不被選民當作一回事。我們一定要清楚，民調問卷設計有非常大的限制，同時扭曲病態的媒體大環境，充斥著錯誤與惡意的訊息，常常左右選民的判斷。民調不該在當代民主政治發展過程中扮演關鍵的角色。
今年，民調的惡性腫瘤大爆發。這是台灣民主政治發展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