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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渡/發一點良心,發現金吧!
2020-04-20 00:42 聯合報 / 楊渡(作者為作家)
受到新冠疫情衝擊,許多產業進入寒冬,原本就沒固定收入者,要怎麼活下去?(圖非當事人)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以前晚飯後常帶孩子去學校運動,有些國高中生帶著飲料瓶,隨手亂丟,籃球場邊總是留下許多零亂的垃圾。可早晨來時,又都收拾乾淨了。學校還未上學,誰來打掃的?
是做資源回收的人。在社會的底層,有不少人依此維生。不僅是學校,還有街道、公園、菜市場等。每天收入不多,頂多就是買個便當泡麵,但窮苦的人依然可以有尊嚴地活著。有多少人以此維生呢?民國108年(二○一九年)五月廢棄物清除、處理及資源回收處理業家數已達六,三九四家。它的周邊,就是依此生存的人們。沒人做過統計,但以每一家有二、三十個去交資源回收物的人,至少有十幾、廿萬人吧。
現在疫情下,大中小學都不開放,經濟活動減少,這些人怎麼活?
他們是不在政府的疫情補助之列的。因為行政院現在的疫情補助方案是依各部會的統計來算,他們依公司停業、減薪、自營的司機等,這些原本有行業可以計算收入,卻因疫情而受損者,才給予補償。但是,原本就不在有職業之列,原本就沒有固定收入的人,他們怎麼活下去?
就像美國,最艱難的是那些Homeless的街道遊民。他們沒有錢看病,沒有錢治療,如果染病,只能買一點成藥。而他們天天蹲在街道邊、地鐵口,根本無家可以「居家隔離」,請問,這些感染的遊民繼續蹲在地鐵口乞討,會感染多少人,美國疫情會好起來嗎?而當美國的餐廳都歇了業,這些遊民沒有剩菜餘食可撿,要如何生存?這不是貧病交迫的悲慘世界?
美國為什麼直接發現金,道理在這裡。美國的現實如此清楚,沒有現金,沒有食物,貧病而死者,必定加速疫情的爆發。而他們拿不出什麼收入證明,必定拿不到薪資補貼。若依台灣行政院現有的辦法,他們只會餓死。
那台灣呢?台灣的Homeless會少嗎?那些靠資源回收生存的人,那些臨時日僱工,他們怎麼可能領得到補貼?在疫情下,政府還計較過去有多少工錢,損失多少,可以領幾成薪水,卻不想想,最艱難的,是連基本薪資都沒有的人。
更荒唐的是振興方案的酷碰券。要知道,這是得花一大筆錢,你才能折成酷碰,再去消費,才有使用價值。但一個連基本薪資都沒有、沒錢買米的人,你叫人如何拿出錢去消費,再用發票來領補助?叫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拿出一百元買東西,再給他折扣,說是振興經濟,這是哪一個天龍國腦袋?說這話的人,是不曾在台灣真實生活過嗎?
民國97年(二○○八年),發放消費券的時候,正是金融海嘯,那時正值農曆年前,許多家庭年關難過,也不知明天會如何,能不能恢復。但至少,先拿到三千六百元的消費券,就可以去買一些年菜,先過了年再說。這樣的救急之策,不知挽救了多少在生存邊緣的絕望人。
坦然說,底層生存才是眼前大問題。至少要先克服絕望感,才能再走下去。那些何不食肉糜、上任鮮花長如龍的官員們,拜託,請把高傲的眼睛往下看,看看底層的資源回收者、臨時工是怎麼生存的。說白了,別再搞各種文字遊戲,學學美、日、星、港、韓等國,存一點良心,直接發現金吧。只有現金才能讓人去買食物,否則,底層的人活不下去,台灣好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