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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介正／美國又見匿名「長電報」
2021-02-03 01:20 聯合報 / 黃介正（作者為淡江大學戰略研究所副教授、戰略暨兵棋研究協會理事長）
七十五年前，美國駐莫斯科的外交官喬治・肯楠，寫了一篇「長電報」傳回國務院，隔年用「Ｘ」匿名將相同論述，以〈蘇聯行為的根源〉為名在《外交事務》刊登，是為公認蘇聯最終解體，亦為美國贏得冷戰「圍堵政策」論述之始。
近十年來，美國對於中國大陸快速崛起追趕的警覺，已有不少知名學者仿效，出版〈中國行為的根源〉多篇宏論，將今日美中戰略爭霸，與上個世紀美蘇兩大集團對抗的邏輯連接，政學界亦早有美中是否進入「新冷戰」之論辯。
雖然同為共產黨一黨專政，但在科技與物質條件，地緣與民族文化截然不同的基礎上，將過去蘇聯與今日中國類比，想要剔除邏輯誤區與戰略盲點，本非易事，若再據以探索有利的政策思維，挑戰更大。
在川普與拜登輪替之際，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近日出版〈更長的電報〉，探索新的美國對中戰略，且以匿名刊登，菁英圈好奇傳閱並廣泛評論。知名記者紀思道隨之在紐約時報專欄稱，「與共和黨參院領袖麥康諾相比，習近平可能才是拜登的夢魘」。
兩篇文章皆意指美國沒有，或亟需制訂「新的對中戰略」，既顯殷切，亦露焦慮。兩位作者也都提及「切割」之議，或將習近平與中國區隔對待，或把習近平及其親信與其他共產黨人加以區分。回想前朝副總統潘斯與國務卿龐培歐積極倡議「中共非中國」，兩篇文章竟有些微川普味。
遙想當年習近平即位之初，常言「十個指頭彈鋼琴」，將「難啃的硬骨頭」掛在嘴邊，用「四個全面」和「五位一體」接在積重的共產黨身軀。及至第二任期，從「黨管一切」到「定於一尊」，從「韜光養晦」到「奮發有為」，從南海島礁「軍事化」，到廢除國家主席「任期制」，再加上新疆、香港、台海，以至更難更久的中美戰略對抗，習近平沒有再連任的問題，卻有終將交班的懸念。
「中國行為的根源」有不斷洗刷「百年恥辱」的民族情緒，有習近平「紅色基因」的個人意志，有共產黨「永遠執政」的主觀願望，有經濟軍事「不稱已霸」的客觀條件，更有五代領導人「權力交班」模式全不相同的歷史事實。這些融合共黨意識形態與中國特色的「根源」，加上全球化與網際網路的發展，至少比七十五年前的國際權力格局，更為錯綜複雜。
今（美中歐）天下三分，美洲疲弊，對華盛頓而言，雖非危急存亡之秋，仍為百年未有之變局。美國倘欲扭轉當前此消彼長的兩強形勢，不僅是兩國領導人能力的較量，也不僅是雙方治國菁英運籌帷幄的競賽，更是國家治理與人民性格的長期考驗。
美中爭霸可望持續到拜登與習近平謝幕之後，即使肯楠再世，欲寫透析未來卅年中國之電報，諒也不易。倒不如建議海峽兩岸派駐華府的年輕外交官，各寫一篇〈美國行為的根源〉之「長電報」，分別傳回台北和北京的兩個外交部，各位以為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