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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銀華／一葉知秋 矽谷銀行正是那片落葉
2023-04-15 00:07 聯合報／ 葉銀華（作者為陽明交通大學資管與財金系教授）
美國矽谷銀行3月宣布遭監管機構接管後，引發民眾擠兌恐慌。歐新社
美國聯準會暴力升息的負作用，絕對不會船過水無痕！大家不要過度樂觀看待美國的經濟成長，同時此現象亦限縮了台灣的經濟成長。
走出百年大疫、暫別暴力升息，今年全球經濟將迎來什麼挑戰？三月初矽谷銀行等社區銀行倒閉危機，描繪一幅眾人不太想面對，卻又異常清晰的圖象。定下心來細想，矽谷銀行倒閉危機出現，實是聯準會暴力升息的必然結果，甚至可以說，就算不是矽谷銀行，短期內快速升息對金融體系與總體經濟壓力也會在某一時、某一處率先爆開，就像秋至葉落般的自然。
既然如此，為何大家如此震驚，又毫無防備？一方面是眾人太聚焦於眼前通膨問題，畢竟自民國六十九年（一九八○年）代聯準會前主席伏克爾與高通膨殊死戰後，已經很久沒出現如此逼近兩位數的通膨，這也是民國一一○年（二○二一年）美國物價明顯走揚，而聯準會卻始終不相信通膨已成形原因。
另一方面是金融海嘯以來的極寬鬆貨幣環境，聯準會資產負債表從一兆美元，最高膨脹到八．九兆美元，麻痺了眾人的警覺性。試問，以量化寬鬆為首的非傳統貨幣政策，造成央行資產負債表扭曲、全球流動性滿溢與資產價格不斷走高衍生的各種問題，有誰不知？從去年三月至今年三月會期前，短短一年間，聯準會升息多達十八碼罕見之舉，其傳導路徑與時間落差，又有誰可說全然不知？但眾人卻選擇性地忽略它們。
只因為貨幣政策有滯後性（時間落差），聯準會啟動升息至今不過一年，早前寬鬆政策釋放出市場流動性也仍多，股票市場與實體經濟尚未承壓，自然無感。何況，若緊縮效果出現時，通膨問題也「迎刃而解」，就皆大歡喜；若緊縮效果當真造成嚴重的經濟衰退（快速升息疊加後的作用力更大），金融市場也深信央行一如過往地扮演救市角色。於是，在這樣的認知下，各界幾近無視緊縮貨幣政策的風險。
元大寶華綜合經濟研究院發現，聯準會暴力升息政策的傳導路徑，會從金融市場動盪（債券價格大跌）、銀行流動性問題（矽谷銀行倒閉危機）開始，至銀行信貸緊縮（三月最後兩周貸款減少超過一千億美元）；再至企業因資金成本增加而投資減少、民眾消費代價徒增而限制消費的增量，進而使總合需求大幅下降，最後才是失業率上升與通膨下跌。上述傳導機制是有時間滯後效應，過去的研究發現，整體過程可能要十八到廿四個月；但以現在資訊傳播速度和聯準會政策溝通方式，可能會縮短滯後期。即使如此，經濟運作調整不可能立刻反映未來的經濟變化，所以今年聯準會才會先緩慢升息、再來觀察一段時間，除非這期間有衰退跡象才會停止。
如今，矽谷銀行流動性風暴與其它地區性銀行的倒閉危機，講出了一個簡單、易懂、清楚的事實，那就是貨幣快速緊縮必有不小的代價。聯準會預估今年美國經濟成長率○．四％，代表其可接受範圍，只要在此數字範圍內，聯準會下半年降息機率就很小。換句話說，若聯準會降息，則代表美國經濟衰退，金融市場沒什麼可以高興的。一葉知秋的道理不難懂，但就怕人遮著眼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