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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後海嘯時代的貨幣政策何以失靈
2016-09-21 03:17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後金融海嘯時代」指的是2008年9月15日金融海嘯爆發迄今為止的八年,以及再延續相當期間,一直到L型經濟翹尾,或又一次爆發金融危機的一個「長期增長停滯」階段。這個時代中的經濟表現有如下特色:一、以凱因斯理念為核心的貨幣政策幾乎已用到盡頭,甚至進入負利率軌道;二、實體經濟一無起色,經濟成長欲振乏力,連物價也不見通膨,只憂通縮;三、與此同時,超額流動性在各個資產市場竄進竄出,不是造成資產價格巨幅震盪,就是形成一個又一個的新泡沫;四、貧富差距惡化的現象頻現,且持續加劇;五、由此又對全球社會及政治穩定形成愈來愈大壓力,反而壓抑有效需求的增長。所有這一切,既事與願違,又莫名其理,看來是到了一個對相關經濟理論與政策進行深刻反思的時刻了。
先從「低利率」政策談起。兩年前,歐洲央行將利率水平下調至負值,以誘導企業與家庭增加支出,未久日本跟進,但實施結果讓經濟學家困惑不已,消費者和企業非但沒有增加支出,反而把更多的錢存了起來。經濟數據顯示,德國和日本的消費者正擴大儲蓄規模,而在丹麥、瑞士、瑞典這些實行負利率的非歐元區國家,存款規模更達到了1995年經合組織開始蒐集相關數據以來的最高。
最近,經濟學家指出了一些央行政策效果難以捉摸的其他潛在因素:一、低通膨讓消費者有更多的錢可以存起來;二、負利率讓人擔心退休後生活,不得不增加儲蓄;三、老齡化人口結構也更傾向於儲蓄;四、一種心理因素——負利率傳遞出的訊息是對經濟成長前景及央行掌控成長前景能力的擔憂,而人們只有對未來充滿信心時才會擴大借款與支出。換言之,推行負利率實際上會削弱民眾信心。
其次是貨幣政策與所謂的「流動性陷阱」。各國央行採取QE(量化寬鬆)等不同型態的貨幣政策,目的是刺激物價(擔心通縮)、刺激消費、投資與總需求,以促進經濟成長。但結果是物價漲不起來,消費、投資與成長也刺激不起來,因為實體經濟需求太過疲弱,大量流動性都不進入實體經濟。那麼,流動性流到哪兒了?一些經濟學家突然想起了凱因斯理論中提到的「流動性陷阱」,認為是流到「陷阱」去了。如果此論勉強成立,那麼這個陷阱應該是股、匯、債、房、金等資產市場,所以實體經濟呈現的是L型,各資產市場不時出現的卻是可能隱藏泡沫的V型。
再其次,實體經濟需求何以如此疲弱?除了2008年9月爆破的泡沫太過巨大,需要相當一段時間調整,使龐大過剩產能須被需求慢慢吸收消化外,還有一個新的因素使原就疲弱的需求更弱,那就是過於寬鬆的貨幣政策效應。效應之一是前述的負利率,儲蓄不減反增;效應之二是誘發了包括房市在內的資產膨脹,一旦進入狂飆階段,如當前中國大陸的房市,則自然像個黑洞般把整個社會的需求(購買力)吸納殆盡。即使房市未達狂飆地步,也會因資產膨脹導致財富分配惡化,從而限縮了實體需求。
看來,「後金融海嘯時代」的經濟政策特別是貨幣政策的表現是失敗的。究其根本,若不是經濟學家學藝不精,沒能精準地估量出相關政策的「代替效果」與「所得效果」(如負利率),更大的關鍵可能是過於迷信凱因斯理論,認為所有的總需求疲弱都可靠一再擴張的貨幣政策奏效,但事實證明,凱因斯理論在「後金融海嘯時代」的實驗是不成功的。這不禁讓人想起了海耶克的奧地利學派,強調的是貨幣紀律與財政紀律,也似乎更尊重市場機制,重視生產力。上世紀19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讓凱因斯獨領風騷近一世紀;21世紀的金融海嘯有無機會讓海耶克一舒悶氣呢,恐怕是一個世紀懸念,只能留給時間作答了。
聯合/兩個女人和她們的丈夫
2016-09-21 03:17 聯合報 聯合報黑白集
北市府法務局長楊芳玲日前無預警請辭,引發熱議。 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立法院委員會19日選舉召集委員,立委尤美女當選立法院司法法制委員會召委,但因她的丈夫黃瑞明被蔡英文總統提名為大法官人選,引發法界反彈。 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記者屠惠剛/攝影
兩位傑出女性成了新聞焦點。她們各有專業成就,個人操守和工作表現素有佳評,但這次爭議話題都扯上配偶,於個人生涯稱不上是可驕傲的紀錄。
台北市法務局長楊芳玲辭職,在柯市府人事異動頻繁的情況下,本稱不上爆炸性新聞。但楊芳玲來頭不同,其夫姚立明輔佐柯文哲競選市長有功;姚立明自始即表明不入閣,但已從教職退休的楊芳玲卻出任北市法務局長,引發是否酬庸的質疑。當初夫婦倆口口聲聲「他是他,我是我」,如今楊芳玲離職,外界議論姚立明其實早與柯漸行漸遠;兩件事不知是否有關,但「他是他,我是我」畢竟回歸同源。
另位焦點女性尤美女,是標榜捍衛平權及女性獨立地位的立委;但她這次獲選立院司法委員會召委,卻也在其律師丈夫黃瑞明獲得蔡英文提名為大法官人選之際。法界為此譁然,認為大法官的審查和同意權都在立委手中,一家之內卻如何落實司法和立法的「兩權分立」?尤美女雖稱「每個人獨立自主」,表示會遵守利益迴避原則,但外界批評未止。
現代婚姻裡,未嘗沒有「他是他,我是我」的餘地,但民法親屬篇裡對若干事項明訂「夫妻互為代理人」,可見切割不易。以上這二對夫妻、四個念法律的人,當然不會不明白此理。職業生涯力求表現的兩位女強人,最後在公私界線上出現了令人議論的牽扯,於自己打拚一生爭出的獨立形象何其不值!
聯合/執政有比爭權奪位更高的追求
2016-09-21 03:17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準行政院發言人徐國勇上午接受「蔻蔻早餐」訪問表示,行政院長林全找他到行政院長辦公室詢問接任發言人一事時,他當場答應。 記者黃義書/攝影
謝系立委徐國勇取代童振源出任行政院發言人,一般視為蔡英文總統向黨內派系妥協之舉,目的在化解綠營和獨派要求撤換閣揆林全的壓力。然而,這廂雖可舒緩派系的進逼壓力,那廂徐國勇的任命卻未必能讓民眾感到滿意;黨意和民意的顧此失彼,正是蔡英文執政天平逐漸失衡的癥結所在。
童振源表現不稱職,自應撤換。然而,由名嘴本色的徐國勇接替,是否於政府發言人角色更相稱,外界也有懷疑。尤其這次異動過程,徐國勇自行宣布新職,打亂蔡政府原訂發布時程;不難想像,其衝闖性格將使他動輒跑在內閣政策之前,將招惹更多議論。如果這意味蔡英文在綠營壓力下一再妥協,用權位來滿足派系索求,則其執政的初衷已漸難維持。
在吳澧培和辜寬敏嗆聲要求撤換林全後,蔡英文已釋出一批公營事業、金融機構人事,以酬庸綠營人馬,也似乎換得片刻的安靜。問題是,施政成績欠佳,若不從治國方略、政策路線、與政務官才德等因素去尋找對策,而是利用權位的分派或酬庸去封某些人之口,恐怕終難找到改善之方。反過來看,綠營派系動輒對政府團隊批評嗆聲,卻無法提出更高明或積極的建議,而僅以換取某些權位、利益為滿足;其結果,也只會加深施政阻困的惡性循環。
以最近的例子看,一些原為「任期制」設計的職位,從司法院長到中央社、央廣、到圓山飯店等機構之董事長,由於民進黨人士覬覦甚切,於是不斷演出「逼退」戲碼。事實上,「任期制」原本就是一種「安全閥」的設計,目的在保持這些機構的客觀性與專業性,避免其動輒遭政治染指。但是,民進黨人士對這些職務的需索,卻到了步步進逼的地步,顧不得吃相。
以中央社為例,綠委最近對現任董事長陳國祥發動腥風血雨的攻擊,並找出各種理由,呼喚親綠媒體內外夾擊。其目的,無非是要安排「自己人」出任領導。這是一種原始的「贏者全拿」思維,以為打贏一場總統大選,就可以任意把國家職位納為己有。民進黨正在追討國民黨的「不當黨產」,高舉轉型正義大旗,難道沒看到自己這種爭權奪位的情狀,正是「國產黨有化」的人鏡自我?且看,當年陳水扁時代如何處理「公視」,及至後來公視多年無法恢復其「公營」之神志和氣質;試問,蔡英文要讓舊事在國家通訊社重演嗎?
除了對職位的爭奪,我們也看到綠營對異議的打壓,已到了極不寬容也極不民主的地步。例如,社運律師出身的環保署副署長詹順貴,最近聲援反迫遷團體的連署,批評陳菊強拆高雄果菜市場是「威權統治遺毒」;結果,遭到和陳菊同屬新系的台北市議員梁文傑痛批是「雙面人」,還說「請你來當官,不是請你來捅自己人的」。言下之意,既進了政府團隊,即不容許再有個人意志或理想。
另一例,是工研院知識經濟中心主任杜紫宸(前經濟部長杜紫軍之兄),因為在臉書發表「兵不敢殺狗,能打仗嗎」及「廢核成本上兆,排擠年金預算」之說,慘遭綠營追殺;甚至有綠委向工研院長施壓,要求杜紫宸閉嘴,否則即要大刪該院年度預算。試想,工研院是專業技術取向的機構,一向無涉政治;但如果民進黨連該院人員的言論自由都要橫加干預和限制,這和他們長期指摘的集權政府統治有何兩樣?
新政府執政,應有比純粹爭權奪位更高的目標要追求,包括創造民眾福祉、營造社會及文化成長、凝聚國家發展願景等。但最近人們看到的,卻是對內越來越多的權位瓜分和酬庸,對外越來越多的排擠和打壓。民進黨會不會退回二○○八之前的樣態,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