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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快評】公開審視空難環節 才是最好的追念與撫慰
2020-01-06 20:26 聯合報 主筆室
一架黑鷹直升機日前迫降新北市烏來山區，機身面目全非，釀成參謀總長沈一鳴上將等8人罹難的悲劇。 中央社
國防部長嚴德發今天（1月6日）到宜蘭，慰問參謀總長沈一鳴座機失事的救難有功人員。嚴德發受訪時呼籲，外界不要針對失事原因去做臆測，以免造成不良影響。
部長的說法乍聽有理，卻經不起禁一步深究：中華民國史上第一次發生，指揮全軍的參謀總長，不幸在公務中空難殉職；政府為了緬懷沈一鳴與另七位犧牲官兵，更擺出史無前例的超大陣仗。難道國防部認為，軍中同袍乃至社會大眾「但可使由之」，只要單純哀悼就好；對於整件事情「不可使知之」，既不需關心，也不必知道答案？
軍方以往對失事調查報告，向來祕而不宣。什麼都不講的結果，反而更鼓勵軍中與外界的猜測與放話，造成更多的耳語與流言。此次空難的規模與衝擊遠勝以往，如果還用舊思維，如果不在合理的保密範圍內對外揭露，問題必然比過去更嚴重。
當然，任何調查都需時間，想在事發後立刻得出結論，絕對不合理。但在事件初期適度公開已知資訊，技術上絕對可行，也有助減少外界疑慮與誤判。最好例子就是五年前復興航空客機墜落基隆河，飛安會在事發第四天就公布黑盒子的初步判讀結果，說明失事前的高度、速度、操作動作等基本數據。如今運安會也已完成相關資訊重建，但軍方至今對這起事故的說明，只有當天上午發現殘骸前極初步、極粗略的資料，媒體各說各話的機上座位表，國防部也諱莫如深，甚至停開記者會，形同封殺外界探問的機會，近日唯一對外的澄清，反而是譴責韓國瑜的「難道台灣中邪了嗎」。這種態度反而容易讓外界質疑，當局存心利用官兵的殉難來拚選舉，陷蔡總統於不義。
軍方向來對外不提失事原因，一大因素可能是擔心，如果箇中有人為疏失（幾乎不可能哪件事故完全沒有），又要被外界批評，因此不如單純悲情就好。這種心態對軍方與社會，其實都不健康：任何一次空難的發生，即使機師、航管、維修等任何人員曾經犯下錯誤，但也絕非他們任何人的本意。所有的人都是在當下依據過往訓練與所知狀況，作出自認最好的判斷，即使事後證明抉擇有誤，結果導致不幸，甚至賠上自己性命，也只是個悲劇，而非罪行。
也因此，國際間對於空難調查，基本採取無刑責主義，因為在不設限、不忌諱的前提下，盡可能探究原因，才是避免悲劇重演的法門。就此而言，軍方敢公開審視當天出狀況的環節，才是對犧牲將士最好的追念與撫慰；社會大眾更要學習，把事件過度簡單化，以「揪出壞人」當重點，然後各說各話彼此攻訐的刀筆吏行徑，絕非面對意外的正確態度，更可能是下一場災難的溫床。
【重磅快評】黑鷹折翼那個單位能說真相？
2020-01-06 10:31 聯合報 主筆室
國防部找到UH-60M黑鷹直升機黑盒子，進行調查作業。圖／國防部提供
2日發生黑鷹折翼的國殤事件，國人在傷痛之餘，急切地想知道8將士殉職的那幾秒究竟發生什麼事？今天事件已滿100小時，折翼真相未能全盤端出並不奇怪，但迄今真相調查不止一個單位插手，作業標準顯然也不止一套，這樣的情境，想必殉難8將士很難接受。
前年普悠瑪重大事故發生後，事故調查多頭馬車、各行其是，各界都無法忍受如此亂象；行政院痛定思痛，積極完成國家級調查單位運安會的立法，位階為行政院轄下三級獨立調查機構；簡單講，任何海、陸、空的運輸事故運安會說了算，其他單位沒有插嘴餘地。
黑鷹失事調查顯然悖離運輸事故應有規矩。失事隔天迅速找到黑盒子，接著軍方「委託」運安會判讀，委託？顯示軍方不瞭解事故調查的法律建置，軍方應接受運安會指揮，將黑盒子送運安會；現況軍方似乎把運安會當成判讀黑盒子的外包商，離譜了。
運安會初步解讀黑盒子後將相關資料移交國防部，國防部稱已成立「專案調查委員會」，進一步比對分析將依據空軍飛機失事的標準作業程序。這令人匪夷所思，運安會是行政院轄下獨立調查單位，其組織法明定職責包括「運輸事故調查及法令」之制訂；如今軍方不睬，退回傳統內部作業章法，這豈非普悠瑪初期台鐵內部記個小過就想結案的私了模式？
沒錯，運安會在黑鷹折翼之初即表示「不負責軍機事故調查」，有點軍方碰不起的味道；問題運安會是行政院轄下運輸事故獨立調查單位，軍方在國防層面是總統職權，難道出車禍、闖紅燈也要總統府來申誡？
最關鍵的是，運安會的事故調查比軍方專業太多。就以前身飛安會民國104年(2015)復興航空的空難調查，除了國內相關單位、法國航空事故調查處也來協查，還令飛機製造商ATR、引擎製造商普惠來台接受調查，關鍵原因，飛安會與國際飛安組織的長期合作，有絕對權威。
黑鷹調查要怎麼走下去？製造商美國西科斯基公司2日事件發生後曾表示關切嗎？有派員來台接受我國防部專案調查嗎？國防部希望西科斯基提供晶片解讀原始碼，可能如願嗎？
無論如何，查清黑鷹折翼原委是最最關鍵的事，軍方陳腐地想維護老舊的調查地位，國人實在看不下去。
【重磅快評】哀榮折翼黑鷹 團結不是逃避檢討的藉口
2020-01-06 09:23 聯合報 主筆室
國軍UH-60M黑鷹直升機2日墜毀新北市烏來山區，參謀總長沈一鳴等人殉職，蔡英文總統指示在台北賓館設置追思活動，許多民眾手持白玫瑰花前往弔唁。本報資料照片
黑鷹0102墜毀事件，是國軍半世紀來高階將領最嚴重傷亡紀錄。大選前逢此重大國安事件，朝野固然節制政治操作，但執政黨不能以「團結」之名，壓制各界要求檢討的呼聲，事件調查不該因選戰「被低調」。除了備極哀榮，真誠的悼念應發自嚴肅檢討反省，才不辜負將士為國犧牲的初衷。
墜機意外在蔡政府刻意安排下，舉國充斥悼念悲情，社會對死傷將士的關注，已凌駕事件真相之上。國軍為國奉獻的情操值得國人無限追思，但這起重大事件發生在非戰時期、非演習狀態，風和日麗出一般任務竟摔掉五顆星，如此高反差凸顯事件諸多違反常理之處，難道三軍統帥、軍方不該以透明態度面對質疑？
黑鷹直升機來台三年就發生兩起墜機，前次蘭嶼事件美方報告曾指出失事機所屬的內政部空勤總隊有諸多缺失，包括無標準化作業，求生裝備過期，缺乏主動維護等。這些問題在本次失事機所屬的空軍，也有一樣的問題嗎？
軍方對外界質疑總是諱莫如深，往往用「依規定辦理」打發，殊不知「規定」就是有問題才會出事；這次外界高度質疑高階將領多人同機的派遣方式，軍方又拿出「規定」自清。這起重大事件已讓國人看到國軍平時曝露在高風險下的「脆弱」，軍械維護、人員派遣等運作都無法降低風險，三軍統帥卻自隻字不提，好意思吹噓最關心國防？
請問蔡總統，國軍連都不打仗都能死傷慘重，您這三天找到問題癥結了嗎？若沒找到答案，還能安心全台衝選票？
生還者在墜機兩個多小時後已與軍聞社、六軍團連繫，失事概要、總長等將士死傷情況，總統其實比外界更早知悉。獨家掌握情資的總統候選人，在罹難消息發布前作了什麼事，令外界好奇。因此蔡總統喊停選舉活動，柯文哲譏其仍有執政優勢，可繼續造勢；曾歷經319槍擊案影響選情的宋楚瑜，更是挑明質疑蔡總統在總長失聯期間，究竟作何因應。
黑鷹墜機牽涉軍令系統最高指揮官失聯罹難，是重大國安事件，蔡英文聲稱要安軍心與民心，但暫停選舉活動三天裡，她多數時間是在用鮮花白蠋和擁抱遺族善後，攸關國安的軍事會談在事發隔天才舉行，而且又是讀稿機模式，朗讀國防部準備的三點裁示。國防部根本沒有檢討與反省的誠意，總統裁示除用來製作選舉文宣，對真相發掘、風險管理、降低國安衝擊有何實質意義？
運安會解讀黑盒子後透露現階段掌握的訊息，卻被國防部修理，國防部為什麼恐懼人民知道盒子裡的秘密？是擔心責任歸屬為死者諱，還是害怕影響三軍統帥的選情？蔡英文批評國民黨消費人民傷痛，但她讓國防布遮蔽墜機真相，催化悲情取代檢討究責，保全執政黨選情不受影響，這對逝者與遺族，乃至國民不是更大的剝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