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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後QE時代 革命性貨幣將成主流
2016-07-19 02:58 經濟日報 社論
這次英國公投脫歐事件,引發了許多複雜的衝擊與反應,其中之一即是各主要貨幣匯率的巨大震盪。公投前,隨著脫歐與留歐民調的反覆拉鋸,主要貨幣匯率及黃金價格隨之起落。公投結果,出人意料地脫歐勝出,英鎊即刻大跌10%,人民幣與歐元也重挫,美元、日圓和黃金則大漲。其實,2008年金融海嘯爆發以來,外匯市場的巨幅震盪已成了一種「新常態」,見怪不怪,只是這次有一點特殊,就是黃金。
依照經驗,黃金與美元價格通常背道而馳,美元跌則金價升,美元升則金價跌,但這次金價與美元竟同步上升,如何解讀?一種可以理解的解釋是,不少投資者已不再把美元視為唯一或唯二的避險天堂了,因為包括美元在內,幾乎主要貨幣近年來都因持續搞QE(量化寬鬆),大印鈔票。為了保險,他們開始買黃金,以免貨幣體系一旦崩潰,變成一無所有。這樣的現象,折射了人們開始對所有貨幣動搖了信心。這當然是後金融海嘯時代或QE時代最值得關注的效應或現象之一。這樣的效應如果持續存在或發展下去,人們會不會因為對現有國際貨幣體系失去信心,催生了對貨幣的思考或探索,或進一步摸索出一條新路?非常有趣而又巧合的是,事實的發展似乎正在證實這種可能與趨勢。
2008年9月金融海嘯爆發後半年,2009年3月,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連續發表三文,倡議全球應發展出一種「超主權」的國際貨幣,並且做為一種過渡,目前國際貨幣基金(IMF)的SDR(特別提款權)應可做為一種階段性的國際貨幣。幾乎與此同時,一種更值得注意的革命性貨幣出現了,2008年11月,一篇署名中本聰的比特幣研究報告發表,二個月之後,2009年1月3日,中本聰啟動其提出的比特幣理論系統,經由所謂的「挖掘」過程,第一個比特幣區塊出世,其中包含50枚比特幣。
做為一種「革命性」的貨幣,比特幣的革命性體現於:一、全球所有主權貨幣或法幣均由各國中央銀行發行,發行數量毫無客觀依據,通常愈發愈多,因而必然導致通貨膨脹,政府於是更有強烈動機通過課徵此等「通膨稅」來增加收入。但比特幣不是,它獨立於所有政府、央行之外。二、比特幣存在一個終極數量,極限是2140年的2,100萬枚;其產生過程,是在P2P(點對點網絡)中完成解碼運算後獎勵給運算者(即礦工)的禮物。所以比特幣的創造過程是競爭性的,挖礦的人愈多,挖礦成本就愈高。三、比特幣誕生八年來,應用範圍已迅速擴大,愈來愈多的國家承認比特幣的合法地位。由於必須通過互聯網來形成及交易,加上中國經濟規模巨大,目前中國已是全球最大的比特幣市場了。
比特幣的出現,對上世紀著名經濟學海耶克而言,無疑是給了他的大作《貨幣非國家化》最佳註解。海耶克主張私人可以發行貨幣,還認為不同貨幣之間應可競爭。因為只有這樣,貨幣發行者才會控制貨幣發行量,以避免貨幣發行過多、不斷貶值而被淘汰的命運。對於主權貨幣的不信任,上世紀另一位著名經濟學家凱因斯也抱持同樣的看法,因而在1944年布列敦森林市會議中獨排眾議,提出非主權國際貨幣(bancor)的構想,可惜被美國否決。現在事實證明,從近幾十年來美元霸權之福禍全球看來,海耶克與凱因斯都有先見之明,可惜他們都來不及看到互聯網時代來臨後出現的真實「非主權貨幣」。
傳統貨幣理論有所謂「劣幣驅逐良幣」論,但此論適用的是鑄幣時代。在信用貨幣時代,正好相反,能維持信用的貨幣才是良幣,鑒於各主權貨幣天生具有濫發貨幣的「劣根性」,遲早將被能維持信用的非主權貨幣給取代,此所謂「良幣驅逐劣幣」也。人類貨幣史看來正在進入新的時代。
聯合/南海博弈的三種棋路
2016-07-19 02:58 聯合報 黑白集
從南海仲裁案可看出三種棋士。
一、先算。菲律賓訴諸仲裁,以小搏大,堪稱先算。
北京亦可謂先算。一、始終表明「不承認/不接受」,預稱仲裁為「一張廢紙」。二、引據「中華民國南海諸島位置圖」的十一段線,將兩岸因素預計在內。三、火速填礁造島,拜仲裁之賜,趁勢完成「有效占領」,難怪會說:「南海誰輸誰贏,歷史在一旁捂嘴笑。」
馬政府亦是先算。一、聲明「十一段線在先/九段線在後」,確立「一中各表」。二、不斷操作「是島不是礁」。三、馬英九登島,表達主體性。四、以上部署,使得即使仲裁落槌,衝擊亦能減輕。
二、錯算。仲裁法庭也是「先算」心跡明顯。但正因見獵心喜,一方面全盤否定「歷史性權利」,一方面硬將太平島判為礁;這類大違情理的判斷,使仲裁結論的正當合理性大失。再加上美國既非《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簽約國,又夙有抗拒仲裁的前科,使得國際輿論的鐘擺回盪。仲裁庭機關算盡,弄巧成拙,堪謂錯算。
最後是少算。一、蔡團隊在選前,對馬英九的操作冷嘲熱諷。二、先以「防颱」撤回巡防艇,又改派偉星艦,再改遣迪化號,竟成父子騎驢。三、先是堅不持守「十一段線」,再又端出「南海諸島位置圖」,卻仍不說U形線,捉襟見肘。四、一方面被美國欺騙愚弄,一方面又不得不折回到馬英九的南海政策。這是少算,也是失算。
聯合/民進黨的自滿,蔡英文的焦慮
2016-07-19 02:58 聯合報 社論
民進黨執政後首次全代會選舉結果,眾天王告退,青壯派全面接班。相對於場內外熱鬧的綁票換票,攸關政黨路線的「維持現狀」黨綱提案,卻完全未獲討論;倒是蔡英文在會上細數執政的種種陣痛,提醒大家不能只是汲汲營營爭取權位。民進黨的亢奮自滿,對照蔡英文的焦慮,反映出黨政步調的落差。
民進黨新世代大舉接班,反映了政黨的新陳代謝,新人輩出,是值得樂觀的現象。相形之下,國民黨培植新人的後繼無力,則暴露出扎根和接力的困窘。然而,民進黨不知宣稱「解散」了多少次派系,此刻派系角力卻仍是全代會綁樁固票大戲的主軸,好不諷刺。
更令人側目的是,民進黨高喊數十年的「黨政軍退出媒體」,言猶在耳,這次卻公開向媒體招手,讓三立電視老闆以「海派」之名躋身綠營派系之林,更在中常委之戰擠掉謝系,使其系全軍覆沒。這樣的發展,若要名之為政黨的「進化」,或成功的「黨媒雜交」,恐怕令人難以信服。黨政軍必須退出媒體,但友好的媒體卻可以入駐政黨,這樣的邏輯如果成立,轉型正義還說得出口嗎?
正因為如此,當派系在全代會進行大拜拜、大接班的同時,蔡英文以主席身分發表致詞則難掩沉重。五二○新政府就任至今正好滿兩個月,兩個月來,執政團隊頻頻出包,除了閣員言行失當,從桃機漏水、華航罷工、雄三誤射、台東風災、南海仲裁遇襲,政府的處理飽受批評。然而,民進黨政治人物對此卻似乎感受無多,一味袖手旁觀,更頻頻在立法院表演傲慢、張狂言行,甚至將責任推給前任政府,一副「權力在手,樂趣無窮」的姿態。或許正因如此,蔡英文才省略了客套話,直言要大家問問自己:「我們從政的理想和目標到底是什麼?」
問題在,民進黨雖是第二次執政,更首度贏得了國會過半席次,但對於什麼是「完全執政」,卻似乎還不十分了然;對於「蔡政府」與「民進黨政府」之間到底有何差別,也還沒有思考清楚。正因為不了解「完全執政」的意義,所以缺乏以「解決問題」為先的心態,不時流露出在野黨習性的暴衝和挑釁情緒;也正因未意識到自己已是「民進黨政府」的一部分,所以對林全內閣──尤其是其中若干具有藍營背景的官員,不時怒目橫眉。
簡言之,民進黨拿手的,一直是作為一個「社運型」及「衝突型」的政黨。但今天民進黨完全執政了,它若依然只有社運的動員技巧及製造衝突的本能,卻沒有長期思考和制度規劃的能力,它即難以運用自己的權力來解決問題,回饋社會。上次陳水扁執政,遭到「不會執政」之譏,民進黨當時輕易地把問題推給「朝小野大」之局限。但如今民進黨已完全執政,而蔡英文也企圖揚棄陳水扁的民粹叫囂模式,希望走一條比較穩健改革的路線;然而,綠營立委和地方勢力卻未意識到執政責任的沉重,而一味沉醉在掌權的歡愉之中。這種心態上的落差,正是蔡英文的焦慮所在。
當然,蔡英文更大的焦慮,是民眾對於改革的期待何時會變為對陣痛的不耐。如果執政團隊一直無法步上軌道,如果各種政經危機一再爆發,而民進黨政府卻一直無法提出有效的解決方案,如果老問題總是一談再談卻看不到進展;如此,當人民無法感受到政黨輪替的意義,所有期待即可能轉為失望與憤怒。國民黨之所以失去政權,不正因為如此?
目前看來,蔡政府的危機因應在及格邊緣,但態度是否足夠坦誠則受到質疑;至於民進黨雖衝勁滿滿,卻缺乏方向感,看不到多元思考及解決問題的能力。民進黨政府如何形成黨和政協作並進的隊伍,仍有偌大的差距有待磨合。緬甸人權鬥士翁山蘇姬執政百日,即引來「民主獨裁」的批評,民進黨更須加倍慎之!